魔怔般凝著她肩胛。
止梅低頭將臉埋在手心裏。
頭發滑開,戚泠瞳孔收縮。
振翅欲飛,宛若蝶翼。
戚泠止不住顫抖,大熱天,流冷汗。
止梅回頭,戚泠目光死死攫住她,一字一句:“桐木街,26號,你知道?”
止梅不由後退,目光帶著懼怕。
戚泠恍似不能呼吸。
那幾分懼怕像是入蠱的毒,滴在他心上,焦灼一片心肺,化成灰。
戚泠退了一步。
又往後退兩三步。
他眼眶深紅,嘴唇顫抖,儼然不知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為什麼會這樣?
陽光從走廊折射進來,投在戚泠側臉上,他感到略微灼熱。
猛然單手捂臉,轉身往樓下疾步走去,止梅眼見這變故,不由提著裙子追著。
戚泠跌跌撞撞從急救通道到底樓側門,門外無一人,翠竹鬱森。
他立在陽光照不到的一側,大口呼吸。
淚交錯。
所以他會對止梅那麼好?
所以止梅要什麼言禾都給?”
所以止梅第一次見他的懼怕是真的,不是錯覺。
不喜是真的。
所以……
往事紛至遝來,一切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釋,一切他不懂的,變得清晰合理起來。
頭疼欲裂。
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這樣啊?
止梅追下去,慢慢靠近,但見戚泠彎著背脊,肩胛聳動。
止梅低低喚了聲:“戚泠……”
戚泠轉身抬頭,整張臉通紅,視線一觸著止梅,後退一步。
目光複雜洶湧。
每一次言禾見著這姑娘,他該顯得多麼不堪,多麼醜陋。
戚泠囁嚅:“我居然還打了你一耳光?”
似是不可思議。
低頭看雙手,手不住顫抖,雙眉深鎖,整個人被洪流般情緒淹沒。
止梅無奈:“你……”
戚泠自顧自道:“他開始就知道了?
“他一直知道?
“所以他不再想和我一起了……”
到最後,隻有氣聲,語句在喉嚨裏的轉折隻有他聽得到。
止梅咬唇,麵上糾結,想說什麼,不知從何處開口。
止梅:“等他回來和你……”
等他回來?
戚泠茫然抬頭,看止梅。
他忽然看出點別樣的東西。
止梅很美,不看言禾的標準,放人群中,是個古典美的女人。
很符合,戚雲威的愛好。
戚泠猛搖頭。
不,他不要見言禾。
他這樣,怎麼能見言禾。
他該怎麼見言禾啊!
他有什麼臉見言禾!
離開,他要離開這裏。
他不要這樣不堪麵對言禾。
這樣肮髒。
這樣破敗。
戚泠疾步往外去,住院部進出隻有一條路,止梅跟著他,走路跟不上他速度,也不太敢再叫戚泠的名字刺激他。
言禾從外回來,和戚泠撞個對臉。
言禾不知所措:“你怎麼了?”
戚泠茫然抬頭,看著言禾,他更遏製不住腦內紛雜的情緒起伏。
出口痛苦沙啞:“對不起,對不起……”
雙手顫抖,淚流滿麵。
言禾愣怔。
戚泠提步往外跑,似要逃脫這不可控。
言禾在原地停頓一霎,止梅追上來,見著言禾,像是見著個救星,氣喘籲籲停下。
指著戚泠道:“他,他認出來了,好像看到我胎記。”
言禾:“啊?”
止梅跺腳:“追啊!”
醫院門口就是馬路,戚泠茫然無措跑到馬路中心,恰紅綠燈轉換。
“嗚嗚……”
被車鳴笛聲震住淩亂步伐。
司機頭伸出窗子大吼:“有病啊,找死呢!”
戚泠深吸口氣,強自鎮定,快步走離。
車流熙攘,他一點不怕。
言禾追出來在後麵喊:“戚泠……!”
戚泠身子一震,走路速度愈快。
等再一個綠燈亮起,人不知所蹤。
轉過一個街道,戚泠揮手打車,出租師傅讓他上來,見他樣子,象征性問了句。
戚泠沒回答,師傅不再多言。
報了家裏的住址,戚泠雙手捂臉。
淚順著指縫滿溢。
塵封的、湮滅的、惡毒的熙來攘往,充斥頭腦。
好像有一隻手掰著他的臉,讓他正視。
讓他不得不想。
他和戚雲威的決裂。
和家庭的崩塌。
都始於戚雲威的一個決定。
戚雲威當年把他送去療養院,各種手段,他都咬牙過來了,唯獨一件事。
他過不來,也不會過來了。
戚雲威給他找了個女人,治病。
那種很肮髒的法子。
而他今天才知道,這個他沒見過臉的女人。
就是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