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重陽日,風依舊。
高爽的秋風,金黃了燦菊,吹透了一樹的桂,香風十裏人家。
周易從洞口進了穀天,遙望處,一穀清碧,一懷暢爽;那林間的閣棟,深深的藏著,隻露出片瓦飛簷,引人探尋。
霧在湖上升了起來,在陽光下清籠朦朧,連同一鏡碧水通透,金鱗閃爍;水裏的魚兒,不知何時,從水裏麵躍了出來,又有那河鯉,長尾立水,雙鰭舞動,數不盡的歡快肆意。
周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任由這清透的山風將全身吹進,吹去滿身疲累,帶來滿懷清逸適然。
他遠沒有走到家門口,一陣犬吠就響了起來,越來越近,很快就見得一黑一黃一雜白色的三條狗兒從林間竄出,飛奔而至,一齊往周易身上撲去,往他臉上****。
三條尾巴搖得那叫一個歡快親密,周易直覺久別重逢,甫一受此歡迎,心兒都暖了。
他與三犬親密一陣,正待繼續往前走,一陣陣雞鳴鴨鵝的叫聲從林子上、果林裏傳出;周易抬頭看去,正瞧見那一隻身形古拙雄壯的公雞,著五色彩衣,引頸長鳴,似乎也在歡迎著周易的回來。
一個個羊頭牛角從掩映的碧樹草林間,探出來,看著站在道旁的那個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人類,聽著雞鳴犬吠,亦隨之發出應和之聲。
很快,整片山穀都熱鬧了起來。
香氣撲鼻的展開,周易走到房子前,首先看到的是那一樹金桂,聳聳而立,芬芳濃鬱得要凝成液,將周易全身浸透;黃是金燦燦的黃,是金黃、是明黃色,無數成小爪形的小花兒,被風一吹,隨風起舞,連風都染成了金黃,浸染出了香味。
有詩雲: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雖然此“金風”未必是彼“金風”,但其中之美好,周易想來,大約也是相若的。
靜靜的,一叢菊就突然的衝入了周易的眼簾,明媚的黃,因著那臉盤大的金絲花兒,在他注意到的時候,心中猛然一動,再也轉不開眼。
這叢菊是長在簷角下邊、石泥之間,垂垂墜墜而出,灑灑落落的展開,一絲絲一融融,沒有半絲香氣,卻偏偏的,將滿樹的桂花給遮寞了——當你注意到他的時候。
有人說,菊是花中隱士,周易是不明白的——菊花就是菊花,為什麼偏偏要人為的附加上那些不屬於它的東西上去呢?
但看到這一叢菊的時候,周易明白了,原來他真是隱士啊——雖然那麼的燦爛,但在你沒注意到他的時候,不蘊不香、不爭不烈,毫不起眼;也隻有你想到他、看到他的時候,他才如那深山中的烈士,將一曲高歌回蕩!
久不入屋,長日空寂,周易想著,怕不是滿屋塵土了。幸好他早有準備,將床被都用大布罩給罩住。
他噔噔噔的上了樓,隨著三狗兒一起上去,看看地上木板,看看桌上、壁櫥,竟皆光潔。
“難道他不再的時候,有人來過,幫他打掃了房間?”
他這麼想著,便向三狗兒問道:“家裏誰來過了?”
周易正說著話,卻發現,不知何時,興奮過的三狗,已然安安穩穩的坐在了布沙發上,又不知何時,打開了電視,看起來的某頻道的動物世界。
三狗兒眼裏全是認真,好似看懂了。
周易並不覺得奇怪。
在他的影響裏,三條狗兒早有了幾歲孩童的智慧,而且很懂事,在他的教導下,甚至已經能聽懂他的一些話了,開個電視啥的,倒不算什麼。
三狗聽著他發問,周小黑從沙發上跳下來,下了樓,不知往哪裏去;周小花汪汪大叫,使勁的搖著尾巴,很是興奮——長日的相處,周易甚至能從興奮中看到得意與驕傲;周小黃也精神了起來,用頭碰了碰周易的手,朝著樓下叫喚了一聲,似乎在催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