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借著“考察”的名義,出去旅遊去了。
但洞天的發展,卻沒有停下來。
自從去年洞天葡萄上市,李瑞在電視欄目裏,偷偷加了點私料,為洞天風景大大的做了個廣告,於是,來往人群,漸漸多了起來。
周邊鄉縣的人,反而不多——也就那樣的山水而已,有什麼看的?這是鄉人的想法。
但對於城裏人,就不一樣了。
人群的往來,帶來更多的,是財富,是機會。
周家二伯母,周寧氏,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婦人,一個終身勞動著、停不下的家庭主婦,半個舊社會裏的農婦。
在周二伯母家裏,很多時候,她還保持著舊社會裏,婦女不上桌的傳統,雖然周易那位帶著強烈女權意識的老媽說過好幾次,但周寧氏依然默默的做好飯,等所有人吃完,收拾桌椅,而後吃著所有人剩下的飯菜。
近幾年,因為經營著一個小店鋪,有了經濟自主權,人的精神麵貌也改變了許多,但大多時候,習慣性的,她還是不往桌邊坐,而是夾了菜、端著飯碗,走到旁邊,一個人吃。
她是停不下來的。
也是這樣的人,養育了千百年,數以億計的華夏子民。
突然有一天,讓她停下來的時候,她就渾身不得勁了。
她年紀大了,有六十多歲,頭發花白了許多,粗糙手腳,也不是那麼的好使了,在冬天的時候,皸裂的凍瘡、腫脹的手,疼得她打顫。
但她實在放不下手裏的活。
孩子們漸漸出去了,都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家庭;周爸周媽經常出差、應酬,無事又去朋友家叨擾、娛樂;二伯父因為職業的緣故,也經常飯點不著家——能吃上她飯的人愈發的少了。
每次做好的飯,幾個電話打來,孤零零一個人下咽,多麼的冷清寂寞!
小店鋪,都說是小店鋪,一個小鎮上的小店鋪,能有多少人氣呢?
一個常年勞動的人,突然就閑下來了,她隻覺渾身上下,空空落落的,好不失意;一把骨頭,本來還是精打銅攢的,突然就感覺生鏽了一樣,不好使了。
她感覺,再這樣下去,待上一年半年的,可以埋墳堆裏去。
第一次,她對丈夫周大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與主意:“家裏也沒什麼事,我準備把店鋪關了,去易兒哪裏看看,你妹妹總說那邊忙,我也去使使勁……”
周易在洞天修整的那些新老房子,都布置成小商店、小食店和客棧,提供給遊客服務。
好幾十棟房子,他這麼會偷懶好閑的人,怎麼會一個人累死累活呢?
正好,他那位小姑家孩子去外地上初中去了,在學校住宿,本來在家給孩子做飯的小姑,一下子沒了事宜,便被周易請了過來。
小姑也是個家庭主婦,跟周寧氏相類,麵對周易托付的重任,推脫連連。
“這麼多房子,我怎麼管理得過來呢?”
“你再找幾個人唄。章程都有了,慢慢來,隻要別把房子燒了,出啥事都算你侄兒的!”周易拍拍胸脯,硬氣道,“工資我給你定四千,收入好,還有提成!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家親戚!姑,你就說做不做吧!”
小姑猶豫了又猶豫,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又被周易所說的薪資吸引,卻還是擔心道:“四千塊,是不是高了點?”
看,多麼淳樸善良的人!
“你這麼大一把年紀,還做什麼事?!好好在家呆著吧!你就是享不得福!”周大軍用往常一樣冷硬的聲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