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炎陽烈烈,到了屋內,隻留過竹清風,習習而來。
三杯兩盞之後,酒未足,飯已飽。
陳金昌不雅的打了個飽嗝,拍了拍他那愈發挺壯的肚子。
“好久沒有吃過這麼飽了。好幾月沒下廚了,看來我廚藝見長啊!”陳金昌夾起一根切得極勻極細的萵筍絲,舔到嘴裏,在舌尖把玩一陣,這才戀戀不舍的下了肚,仍自嗅著萵筍的清香。
“你這個老不要臉的東西!”施團兒胡須上沾著飯粒,繼續往嘴裏塞東西,隻是動作愈發的緩慢了,每次夾得也愈發的少了,“明明是小子種的菜好,跟你這個老東西有什麼關係?!”
“虧你還是個大廚師,反而比不上我這個業餘的了——怎麼說出這麼外行的話?廚師做菜,第一步要做的,不就是選材嗎?況且,若不是我的潤色,能有這味道?你去外麵找一個煮豬食的村婦來看看……”
“我呸!你選的材料?明明是人家家裏現成的,老不要臉!”
“好你個老螃蟹,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了不是?也就你敢在我麵前齜牙,要是到了外麵,都不用我動手,早有人耳刮子扇過去……有本事你別吃!”
“好大威風、好大煞氣!好一個厲害的——老王八蛋!”施團兒一口黃沫正正的吐到了陳金昌的臉麵上。
“你……你……”
“我什麼我?這麼老大不小了,還要當哥哥的我教你做人的道理?”施團兒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不屑道,“哥哥我吃完了,還不將碗洗幹淨咯!”
陳金昌碰到施團兒,算是碰到了天敵對手。耍心眼子,施團兒一萬個也耍不過他;但論到耍混,他就隻能幹瞪眼了。
兩人早早年是同在一個師傅下麵學過廚藝的師兄弟,都知道,當年老師傅說的,做菜的最後一道工序,是刷盤子洗碗,將廚房整理幹淨。
這是老派的廚師,什麼事情都講究親力親為,自己動手。
陳金昌聽著施團兒的話,心裏雖然鬱悶,但也隻能乖乖的端著盤子進廚房去洗。
廚房裏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一陣老調從廚房裏傳出,從周易的房子裏傳了出去,赤炎灼熱的陽光,似乎也和煦了幾分,暖洋洋的,透過天窗,照得大黃狗那一身皮毛愈發金燦……
周易吃完飯,早就出去了,正好避開了兩人邋遢肆意的一麵。
當他回到廳堂時候,屋子裏早已整潔一新,廚房也清潔的幹幹淨淨,兩個老頭,腳對腳的躺在窗戶底下,一人給大黃狗頷下撓癢,一人把弄著大黃狗大而長的尾巴,一時之間,整個房屋都安靜了下來,隻聽得午後蟬鳴陣陣。
“兩位老哥,我準備往湖的另一頭去探探,你們去嗎?”周易看著兩人眼睛半睜半閉,安詳靜謐的模樣,單問了一句。
周易早在看到洞天的一頭,連著那蓮花山的時候,在想到那個神秘的入水洞穴的時候,就坐不住了,忍不住想要去探探。
“去去去!老哥我好久沒動過了,骨頭裏正癢癢!”陳金昌整個人一跳而起,看起來似乎年輕了幾歲的模樣——心情似乎不錯。難道是被施老頭而罵得爽快了?
周易也不知道在他去拿船的時候,發生了什麼,竟讓兩個一直吵吵鬧鬧、罵罵咧咧的老哥倆,能這麼安靜的躺倒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