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生拿起茶壺,搖了搖,壺中已是無水,吳老三忙忙接過那壺,重新給添上熱水,又遞給了那後生,那後生接過道了聲謝,才繼續道:“我本來也想跟著他們一起走的,但轉思一想,昨夜那群凶物所走的方位,正是外邊,何況如今已是接近卯時,外邊離得最近的村落起碼也得有五六裏路,入夜前根本是趕不到了,何況野外還有那群凶物,這不是把自身往死裏趕麼?我暗自思索一番,覺得若是往裏走,最近的土坡村隻有三裏地的路程,若是行得快,入夜前還是趕得及的,所以我就撇下大夥,獨自一人往你們這邊來了。”
吳老三笑道:“難道你不怕我們這也已是與你們那邊一般樣了?”
後生歎道:“隻能搏上一搏了,就算我不來這邊,外邊的村子就敢保證不是一個樣?反正都是要搏,何不選個最安全的方式呢?就算你們村子也全完了,至少還有一個留宿的地處,我往外邊走,隻能在荒郊野外過夜,豈不更是危險?”
吳長號聞言心中一動,問道:“你方才叫你什麼來著?”
後生恭恭敬敬答道:“石柱子!”又道:“我堂妹就是嫁來你們村子的,我先前經常得來妹夫家串門,地熟著呢。”言罷笑了笑。
吳長號“哦”了一聲,道:“石伢子,你頭腦靈活,手腳也利索,這樣吧,老夫收下你了,以後就住在老夫家中,咱們同心協力,一定能闖出條生路來的。”石柱子聞言大喜,連聲答謝不已。
吳老三待他謝禮完畢,側頭問道:“你妹夫叫甚名字?”
石柱子答道:“吳強,就住在村東頭的。”
吳老三麵色一驚,思索半響道:“哎喲,你還真不趕巧,他們一家前些日子就出外逃難去了,你現在來是見不著他們了。”
石柱子點點頭道:“我這個曉得咧,他們一家經過我們村時還在我家那呆過一陣子,上路時我還送過他們。”
吳老三奇道:“那你沒問他們是為何要逃難的?”
石柱子道:“問倒是問過了,哪能不問呢,不過當時也沒怎麼放在心上,隻道估計是得了病變什麼的,也沒往深處想,若是當時細想一會,我也早與他們一塊跑了,何止弄得如此慘樣?”
吳長號搖了搖頭,道:“他們也未必能逃得開,大山深處,群山壞繞,路道彎彎曲曲不大好走,就算整日整夜不停歇的急走,沒個十天半月的,休想走得出去,何況他們拖家帶口的,哪走得快?”停了一停,歎道:“若是凶物多不勝數,我隻怕,現在連鎮上都遭了殃了。”言罷有意無意瞧了張長弓一眼。
張長弓正好抬頭,與他目光對視,知道他目中含義,示意自己還是不走為妙,就算要逃,又能往哪逃呢?
張長弓抖抖索索站起身來,對著吳長號笑了笑,笑意極苦,欲言又止,望著吳長號半響,還是無話可說,隻得長歎一聲,徑直出門去了。
吳長號知他生性倔強,一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死硬脾氣,也隻得微微搖頭目送著他,見他本是駝背,如今步履蹣跚,身形傴僂之樣,覺得更是駝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