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雞打鳴。
這聲雞鳴,若在平常,根本都無人注意,可有可無,可放在如今,可讓吳長號盼了整整一夜,淒冷暗黑的長夜,對他而言,簡直就像過了一年般的漫長。
陰陽學中所述,四更天,就是陰陽交彙的時辰,隻要達到這一刻,不管再凶再猛的厲鬼冤魂,也得乖乖縮回地中去,要再想出來,隻能等到次日子時以後。
不管書中所說是真是假,吳長號如今隻能相信它說的是真的,畢竟老祖宗留下的玩意,總有它可信之處。
他整整坐在床邊一夜不眠,精神始終緊繃著,由此未曾感到絲毫的倦意,所以聽到這聲雞打鳴,他不由暗暗鬆出了一口氣。
唯恐一放鬆下來自己卻睡了過去,待那公雞打過幾遍鳴後,他已是衝入石柱子所待的屋內,叫醒了他,拉上他一塊,出到村道中,沿著村道敲起鑼來。
邊走邊喊道:“村中各家各戶,快快檢查自家情形,看少些什麼沒有?”他不敢說是否死了人,他知道他這麼說,村裏人聽到都會明白。
雖是四更天了,但天色仍沉,黑暗得很,四周更是一片靜寂,兩人的叫聲與鑼聲顯得尤為刺耳響亮,劃破山村的寧靜,家家戶戶陸陸續續亮起燈來。
快走到吳家祠堂的時候,石柱子眼尖,指著前邊路道驚道:“老爺子,你瞧,那是什麼東西?”
吳長號眯眼瞧去,黑暗之中,隻見前邊三丈處的路道旁,似乎橫臥著一物,仔細一瞧,像是個人體。兩人瞧不清楚,又往前移了幾步,這次瞧得清楚明白了,果真是個人,躺在路道旁的石牆下。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心中同道:“難不成又有人被害了?”
吳長號大著膽子行到那人身旁,隻見那人頭枕著個大背包,還聽到輕微的鼾聲,原來正睡得香甜中。吳長號鬆了口氣,俯下身子湊近那人,想要辨清是哪戶人家,竟敢如此大膽,深更半夜躺在路道中,也不怕被凶物叼了去?
那人麵目上遮著一項大氈帽,吳長號剛想伸手掀開來看,那人卻翻了個身,一股濃烈的酒氣直衝吳長號鼻間,熏得他微微皺眉不止。
“原來是個喝醉了的人,怪不得寒風刺骨之下,露宿戶外還睡得如此香甜。”吳長號微微搖頭苦笑,心下也就釋然,隻道這人是怕了那些凶物,靠酒物來壯膽,想不到喝大了,回家之時就醉倒在路道上。
吳長號試著推了推他,嘴裏應道:“喂!喂!你是哪家的伢子,怎麼喝成這個樣子?”那人嘴裏咕嚕咕嚕一陣模模糊糊的聲音,就似喉間發出的音節一般,接著又是一陣鼾聲。
吳長號一把掀起他那帽子,隻是黑夜深沉,那人又側著身,也瞧不清楚是甚模樣,隻是隱約覺得,他不大像村子中人。他方才一心記掛村中的安危,從家中出來是心急火燎的,並沒帶有任何照明的事物,此時記起,隻得搓手不止,後悔怎麼不帶上一盞燈出來。
正著急間,突然記起自己身上尚帶有一盒洋火,忙忙從懷中掏出,唰的一聲,已在那人近前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