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非凡盯著吳麻子,此時也正在想道:“他怎麼獨自一人回來了?其他幾人呢?難道其中出了什麼變故?”
兩人都在暗自觀察對方,猜測對方心中所想,卻聽得吳長號輕咳一聲,厲聲發話道:“你到底想隱瞞著什麼?如今全村人人性命危在旦夕,個個都是你的父老鄉親,你難道忍心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不成?你若是真的打定主意不開口,一會就有你的苦頭吃。”言罷冷哼一聲,其意不言自明。
吳麻子低垂著頭,不敢回應,隻是從其起伏不定的胸膛以及口鼻間急促的呼吸聲中,可以判定得出,他該是正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吳長號正待繼續相逼,任非凡已是輕輕擺了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眼神一個示意,讓他稍安勿躁,隻管等待就是。
經過短短一日的接觸,吳長號心中早對這年輕人有了好感,更多的是份信任,所以見任非凡如此示意,知道他必有深意,當下也就緘口不語。
任非凡知道吳麻子堅持不了多久了,在全村男女老少的注視下,這是一種巨大的無形壓力,使得他的心理防線正一點點逐漸被消耗掉,畢竟他是在這村子裏長大的,怎麼說也是吳家的人,在吳家人麵臨生死存亡關頭,他的理智終究會戰勝害怕,開口道出真相隻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祠堂前的空地上擠滿了人,火光搖曳中卻是無人出聲,氣氛甚是沉寂壓抑,唯有遠處不時刮過的陣陣厲風,發出讓人聽得心驚膽寒的尖利呼呼嘯聲。
約莫又過了一柱香的時辰,吳麻子才緩緩抬起頭來,望著吳長號,麵色很是難看,但其中又有些堅毅,似乎是對自己做了個重大的決定,望著吳長號半響,他才艱難的開口一字一頓道:“伯,我說。”
原來吳麻子早先被拉了壯丁,被分配到滇係軍中某部當了個夥夫,他所在的那支部隊駐守在雲南邊緣,與川藏遙相對望,離他們駐地不遠處的對麵也駐紮著一支川係部隊,初時雙方倒也相安無事,兩邊長官都還時不時互相來往,賭賭錢抽抽大煙什麼的。
半年前,不知怎麼的,兩邊稀裏糊塗就打起來了,吳麻子所在的部隊人少,吃了虧,隻能潰退,好在川軍也不敢追擊,想來是怕中了滇軍的埋伏。
川軍雖不敢追,但吳麻子所在的那部隊也不敢停留,如喪家之犬跑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上了省道才敢停下休整歇息。
吳麻子正要生火造飯,卻見省道上駛來了一部洋車,到了崗哨前停住了車,從車中下來了三個人,兩男一女,三人都穿著滇軍高級軍官製服,端是氣派十足。
走在前邊的那對男女模樣倒還挺般配的,男的長得文質彬彬,氣度不凡,女的長得容貌嬌媚,光彩照人,就是跟在他們後邊那人,模樣就實在不敢恭維了,麵上橫七豎八劃滿了傷痕,瞧起來就似凶神惡煞一般。
這支部隊剛吃了敗仗,本就人心渙散,個個士氣不足,瞧這幾人又是滇係高級軍官打扮,以為是上級派來調查此事的長官,哨兵哪裏敢攔,屁都不敢放一個就任由他們徑直闖入軍營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