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非凡很是聽話,或者是對這位姑娘有些畏懼吧,聞言立馬狠狠灌了一口酒,然後將嘴巴閉得緊緊的,不敢再出聲說話。
姑娘哼了一聲,繼續道:“我待在樹上,看到院子裏也有很多人,除了幾個我不認識的外人外,都是我們村中有頭有臉的各家長輩。我爺爺就站在人群中間,正大聲與一個外人爭吵著什麼,滿麵怒容。那個外人長得五大三粗的,身材很是魁梧,站在我爺爺麵前,足足高過爺爺一個頭,身穿無袖小褂,辮子盤在頭上,一副苦力勞工的打扮,因為背對著我,也瞧不清楚他長著什麼模樣?”
吳長號麵對南邊,眼睛微閉,已是完全沉湎於往事之中,姑娘望著他,神情也幾乎與他一樣,嘴裏道:“他們爭吵得很凶,我一個小孩子家,聽得也不太明白,好似大意是要挖什麼東西,我爺爺不太讚成那人的方案,各抒已見,所以爭執不下。爭了良久,最後是長輩們都出來打圓場,才不了了之,那人轉身擠出人群,我才瞧到他的樣子,一臉的絡腮胡子,麵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左額一直劃到右頰下,長得煞是嚇人,他擠到院門口,又停住步子,拋下了一句話道:‘反正地是你們的,你們既然不同意我的方案,那你們盡快定出一個挖掘的方案來,不過要快,最好三日之內便給我答複。’說完就帶著他那群人走了,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也不知道他們往哪處去了?”
吳長號睜開眼睛,緩步回到火堆旁,又是盤膝坐下,盯著火堆怔怔出神,姑娘挨著他坐下,繼續道:“待人群散盡,我趕忙溜下了樹,跑進院子中,我家爺爺仍是餘怒難消,拄著拐杖嘴裏罵罵咧咧不休,說得都是什麼引狼入室,貪心不足蛇吞象之類的話語。我聽了一陣,也明白了些事,原來這群人都是老三的爺爺從外邊尋來的,聽說是什麼土木工程的高手,請來幫助我們村要挖掘什麼物事來著。從那天起,一連幾日,村裏的長輩都集中到我家裏,在堂屋裏沒日沒夜的與我家爺爺商議著。我一個小娃娃,他們也不防著我,任由我隨意進出,倒也聽明白了,原來這些大人要到本村的墳場那挖掘一條地道,聽說裏邊藏著一座大官的墳墓,而那些外人出的主意是,直接從墓頂上的地麵往下挖,然後刨開墓頂,破壞墓室的結構,呈一條直線直達墓室中央,然後用繩索將人吊下,從中取了財物出來,而我爺爺不答應這個方案,他說此墓是祖上留下來的,如今迫不得已開墓取寶,已是大大的不敬不孝,若是再加破壞墓室,心理難安,怎麼地也得給祖上留下一座完完整整的墓室,算是給自己的罪過求一絲心理安慰吧。”
吳長號歎了一聲,呼出一口長氣,沉聲道:“官府苛捐雜稅,雜七雜八一大堆名目,壓得我們這些莊稼人脊背都直不起來,人人吃不飽睡不暖,若不是生活所逼,誰會去幹這種折壽的缺德事啊?”
老者點點頭,表示讚同,道:“的確,墓是死的,人是活的,為了生計,總會逼人鋌而走險的,若換是老夫,放在當時的環境下,一樣會打這墓的主意,畢竟數千口人家的大村,人人都要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