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陽的情緒穩定了, 韓墨給他抽出嘴裏的毛巾, 解開身後的繩子, 把他安置在一個凳子上, 給他倒了杯熱水就離開了。
餐廳的門重新打開, 烏泱泱進來五六個人, 他們把被喬陽掀掉的餐桌重新支好, 端上了五六道菜,每人麵前一碗米飯,全程靜悄悄, 沒有一個人說話,好像所有人都是機器。
等眾人坐定,之前守門的一個壯漢突然唱起歌來:“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著的人呐……”荒腔走板的《老男孩》。
喬陽被他的破銅鑼嗓子嚇得一個哆嗦, 環視四周, 卻見大部分人都一副如聞天籟、如癡如醉的樣子,心裏暗罵:“媽的智障。”看向韓墨, 卻見對方遞了個似笑非笑的眼神過來, 喬陽被對方的顏值煞到, 可到底心懷芥蒂, 有些不自然地扭開臉。
破鑼嗓子唱完, 眾人一陣熱烈鼓掌。破鑼嗓子一拍胸脯進行自我介紹:“我叫孫長明, 來自竹城,大學是工程專業的。”
“我叫顧德,來自遙城, 大學是國貿專業的。”坐在孫長明身邊, 之前跟他一起守門的另一個壯漢說。
“我叫屠香,來自酒城,大學是法律專業的。”顧德身邊坐著的是之前的那個女生兔兔。
順時針輪到喬陽,所有人都直勾勾盯著他,喬陽不情不願開口:“我叫喬陽,京城來的,大學學編導。”
一圈輪完,自我介紹結束。蔡子傑拿起碗筷說:“行了,開始吃飯吧。今天的遊戲是說帶顏色的詩句,我先來: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喬陽有點困惑,韓墨湊過來輕聲對他說:“說不出要接受懲罰的。”
哦,下馬威?踐踏尊嚴放飛自我?喬陽心底冷哼一聲:行吧,既然暫時逃不掉,就按你們的規則陪你們玩玩。
於是輪到喬陽時,他張口答了句:“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正在吃飯的眾人都抬頭看他。
喬陽皺眉:“幹嘛,我說錯了?王建的《十五夜望月》啊。”
“咳咳,”坐在他旁邊的韓墨清清嗓子,“沒錯,繼續。”
一輪結束,進入第二輪時,顧德先答不上來了。蔡子傑要求他用屁股寫字,就寫自己的名字。一米八幾的壯漢矯揉造作地扭腰提跨,喬陽隻感覺畫麵太美狗眼已瞎。
很快又輪到了喬陽。此時的喬陽已經大概摸準了這桌人的大概水平——全都是“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的初中語文水準——於是他吐出一句:“淑氣催黃鳥,晴光轉綠蘋。”
正在吃飯的眾人又抬頭看他。
喬陽一挑眉:“杜審言《和晉陵陸丞早春遊望》……怎麼,你們沒聽說過?”
蔡子傑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韓墨則輕笑:“沒錯,繼續。”
如此進行到第三輪,大部分人都答不出來離桌表演了節目,隻剩下喬陽和韓墨從沒挪動過。桌上的碗盤統統空了,大家卻都坐著沒動,幾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喬陽,一副不逮到他不罷休的模樣。
喬陽有點惡劣地翹起嘴角,他說:“赭荔歌為似春珠,臥草歌為德達業……這個你們是不是也沒聽說過?”
眾人麵麵相覷,蔡子傑放下筷子:“我們當然聽過。行了,收拾桌子打掃衛生吧。”
眾人紛紛站起身來,韓墨探身收拾喬陽麵前的餐具,借此機會低聲笑問:“這裏各位似蠢豬,我艸各位的大爺?小喬,你現在還學會說髒話了?”
喬陽朝他眨眨眼,不吭聲。
桌子撤掉,一群人又坐下來開了所謂的晚間總結會,蔡子傑強調了一下紀律問題,又讓喬陽在韓墨的協助下寫了所謂的幾不幾要:“不喧嘩、不散播負麵情緒、不借錢、不亂搞男女關係”,“要積極、要互助、要團結、要主動學習”,然後又讓他寫了第二天的計劃和目標,最後宣布散會,洗澡睡覺……
“快脫,咱們隻有三分鍾時間。”韓墨把喬陽推進廁所裏,就開始解上衣扣子。
喬陽下意識捂住自己領口:“三、三分鍾不夠用的呀?”
“讓你用三分鍾洗澡,想什麼呢?”韓墨瞪了喬陽一眼,示意他舀地上水桶裏的熱水擦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