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玖將早從鬼魂那兒知道的消息緩緩道來,楊妃在四皇子洗三當天收到了她親自遞過去的話兒,一個月才終於等到了紫雲下手。
她話音未落,果然就如預期般的,顧宜芳跟生吞吐了隻活蒼蠅一般,滿臉嫌惡,恨不得在永樂宮吃那小半碗飯全都吐出來。
“楊妃這賤婢,居然敢!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顧宜芳騰地從榻上站地來,在屋裏來回畫圈踱步。“那是皇嗣,她當小貓小狗隨便就拿著當勺餌用呢?!”
他的怒火直接衝謝玖就過去,“你就這麼看著,也不跟朕說?如果是你的孩子,你也會眼睜睜這麼瞅著?!”
謝玖一聽,臉色也沉下來。“如果是我,就不會留紫雲下來!我該說的都說了,楊妃該怎麼做她自己不清楚?浮碧軒是她做主,難道我能橫插一杠子,插手別人宮裏的事?再者,我又沒長在浮碧軒,哪裏就知道她將紫雲留了下來?你的脾氣衝我來,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
他當她是五城兵馬司救火、防盜啥啥都管呢?
她該說的,盡到了那份心也就夠了,楊妃已經是個做娘的,該怎麼做,如何權衡是她自己的人生,誰也幹涉不了!
顧宜芳正在氣頭上,直接讓謝玖幾句話就頂了回來,一時間臉上難看至極。
他站在地上,驀地轉身正麵對著她,胸膛起伏不平,擰著眉毛。“你覺得你做的是對的?”他難以置信。
謝玖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他再在嘴上說都是一群討債鬼,到底也是他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卻受到親娘的利用,皇帝估計此時世界觀都要崩塌了。可是理解歸理解,不代表她要承受無辜衝她過來的炮火。
其實,如果她旨在扳倒秦妃,聯合楊妃一起對秦妃添油加醋,一頓神抹黑也就夠了。
可她要扯開的不僅僅是秦妃虛偽的麵具。
皇帝有種根深蒂固的神經病,一旦在他心裏劃上了厭惡的等號,這輩子就極難再進他的眼。她現在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地讓他看清楚後\宮妃嬪的隱藏屬性。現在他一心撲在她身上,沒空顧忌旁人,可難保時間一長,他又起了花花心思。
謝玖既動了真情,就不可能明知道這種可能性而不作事前預防。
正好她能見鬼這事兒給了她極大的好處,她索性時不時在不經意間就向皇帝灌輸其他妃嬪的黑點,讓皇帝長久地起了膈應,最後哪次一勞永逸地絕了後患。
誰知皇帝那脆弱的小心靈不堪一擊,這才哪兒到哪兒,就一副世界深深欺騙了我的表情。
“陛下覺得我應該怎麼做?”謝玖施施然起身,望著他的眼神柔和。
顧宜芳氣鼓鼓的,半晌道:“難道不應該告訴朕一聲,讓朕來決定?”
謝玖深深地歎了口氣,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擠出個無奈的眼神飛過去給皇帝看。“陛下,秦妃把紫雲安到浮碧軒到底想做什麼,除了她誰也不知道。你要我怎麼和你說?”
“再說你提起秦妃就是一副——她很溫柔很好很得朕心的表情,我沒有任何證據就和你告秦妃的黑狀,你認為我吃醋還好些,沒準還會覺得我是存心針對秦妃呢。”她喃喃地,像是抱怨,又像撒嬌地說了一通,然後就走近顧宜芳,用手指輕輕戳顧宜芳胸口。
“你說是不是?”她眼疾手快直接戳到他胸上那個小點點,“是不是啊?”
顧宜芳下意識地雙手交叉護住胸口,隻覺得整個節奏都讓謝玖給打亂了。
他們是在……吵架,對嗎?
怎麼突然變成了調\情?
是謝玖情緒轉變太快,還是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他一個人在戰鬥?
“……不是。”他怔怔地回答。
謝玖不屑地撇唇,“看你剛才那個樣子,我就知道。隻是話說回來,你如果突然沒憑沒據地說一個我極度信任的人的壞話,我肯定也不會馬上就相信啊——”
“你極度相信的人,是誰?”顧宜芳忽然打斷她,一雙濃眉幾乎讓他擰成了結。“你為什麼會不相信我?”
謝玖默,她能說他跑題了嗎,大哥?
她這是在給他找理由,他聽不出來?
“我隻是設身處地為你想。”謝玖心平氣和地道。
“你不是。”顧宜芳原本護著胸前兩點的雙手環抱,高傲地仰起了頭。“你說的是你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