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皇後正常能問出來的話。
“娘娘,人多口雜,還是回屋再說吧。”
安春和花真一左一右,攙著皇後就回了主屋,誰知還待坐定,就聽皇後急不可待地問:“秦溱真的死了嗎?”
“是呀,宮裏都知道了。”花真嘴快,又見皇後麵帶焦急,連忙就將宮裏的傳言不管有沒有被證實的都往外倒。“華陽公主這兩天不吃不喝,每日去鹹熙宮求太後查出真凶,鬧的可大呢。秦溱——安平縣主如今的屍體就在尚方監停著呢,沒人敢動的。”
小小一個安平縣主,背後無權無勢,在宮裏這麼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任誰也都覺得這安平縣主是頂了華陽公主的漏,估計是被錯殺了。隻是如今皇帝禦駕親征,太後不想後\宮傳出不好的傳聞,影響軍心,可是宮裏的調查卻沒有停止過。
不隻當日跟在身邊服侍的宮女太監全都落了獄,整個長夏宮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讓尚方監過了一遍,連莊妃都被太後給軟禁在宮裏,非詔不得踏出長夏宮一步。
隻是具體進展卻不得而知了。
“華陽啊……”謝玖喃喃道,長長的睫毛垂下,掩下眼眸裏所有的情緒。
安春和花真雖是皇後心腹,卻一向隻聽皇後之命行事,盡管高洪書示意她們開解皇後,估計是要皇後先向皇帝低頭,可是皇後素來走我行我素的路子,她們根本沒有勸慰的經驗,一時間居然不知如何開口。
尤其皇後坐在椅子上,情緒低落地垂著頭,跟認罪伏法似的,眼瞅著分分鍾崩潰的節奏,她們卻是不敢這時候多嘴,真把皇後弄崩了,她們絕對是第一波受波及的。
謝玖就那麼一個姿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才睡醒似回過神似的,緊緊地蹙起眉,左右看了看,然後疑惑地望向安春:
“現在什麼時辰?”不待安春回答,緊跟著就聽她自言自語地道:“我怎麼好像做了個夢?”
安春嘴巴張開,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皇後先前的問題,倒是花真這二貨適時地發揮了她的作用,不知死地問道:“娘娘做了什麼夢?是好夢嗎?”
渾然不覺自己問的是個多蠢的問題,皇後自回到昭陽宮,哪裏有時間睡過覺?安春頭疼地想。
“我好想……夢見皇上回來了,還捏我的下巴……”謝玖說著,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頜。“真的有點兒疼。”
安春和花真對視一眼,同時感覺到一股陰氣從後脖梗嗖嗖地吹了起來,越吹越旺。
“娘娘,您別嚇奴婢,奴婢膽小。”花真五官驟然地收緊,幾乎淚噴。“皇上剛才不是才來了,讓娘娘給氣走了嗎?”
把人氣走了,現在再說做夢,這是玩兒她們呢,還是玩兒皇帝呢?
“奴婢雖然不聰明,可是好歹有著一顆赤膽忠肝,對娘娘一片忠心蒼天可表——您、您別嚇我。”
謝玖驀地一怔,整張臉頓時一陣鐵青。
“你說,剛才不是夢?”她騰地起身,上前一把抓住安春的手:“安春,你說。剛才是怎麼回事?”
這下,安春是真嚇著了,不敢有半點兒隱瞞,原原本本地就將事情說了一遍,眼瞅著皇後那張臉越來越難看,到最後已經扭曲到一個讓人不忍卒睹的地步,於是安春默默地轉過了頭。
“備轎,本宮要去含章殿!”謝玖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快!”說完,甚至連衣裳也來不及換,提著裙子就往外跑。
……
高洪書追出昭陽宮,皇帝已經騎著他那匹高頭大馬一溜煙又跑了。他幾乎指天大罵,天意弄人,皇帝個沒節操的貨就這麼要把他這小腿給溜折了。
好在回了宮中,四處任他差遣的人一抓一大把,隨手指了一個人馬高大的太監背著他就往含章殿跑。
待高洪書到了含章殿的大門,還不等他前腳邁進去,就聽裏麵此起彼伏地叫道:“陛下!”
那聲音淒慘淩厲,幾乎當場嚇尿了高洪書,他雙手一提衣擺,撒腿就往裏跑,隻見宮人全都集中在台階下方,手忙腳亂,無數個人都在喊‘陛下’,‘來人’,‘快叫禦醫’!
“都給咱家閃開!”高洪書是含章殿大總管,皇帝麵前一等一的大紅人,他這一嗓子居然真就把所有雜亂的聲音壓了下來,自動讓出了一條道給他通行。
高洪書眼瞅著倒在地上的皇帝已經人事不醒,嘴角一片腥紅的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