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老太爺以前也曾做過朝廷三品大員,告老還鄉後便在滄州重修了府邸,坐落在朱雀大街以南,雖然滄州同京城一樣,也是寸土寸金,但馮府的占地卻是極廣,院落房舍錯落有致,亭台樓閣雕梁畫棟,一派奢華富貴的氣象。
蘇如寶安坐在馮府的前廳之上,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圈廳內描金貼翠的華貴陳設,見連地上鋪的地毯都是波斯進貢的上品,心中已是明白了大半。
難怪這馮家咬死不認這門親事,這樣的富貴之家,兒子又中了探花,前程大好,自然不會讓自己這麼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給耽誤了。
話又說回來,這樣的婚事對於原來的那個無依無靠的蘇如寶來說,不亞於救命稻草,若是沒了這婚事,她就得被嫁給癆病鬼衝喜,難怪會不顧一切的逃出來。
可她也不想想,無憑無證,但就一個口頭約定,馮家又怎麼會認?事關馮子期的名聲和前程,馮家又怎麼會放過她?
真是天真。
所以最後連死都是死的稀裏糊塗的。
蘇如寶端起手邊的一盞青花瓷茶杯,淺淺的啜了口。
不過既然自己的魂靈占據了這蘇家小姐的身體,做為回報,替她討回些公道,也是應該的。
不多時,從內廳傳來些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下人打起珠簾,十幾個丫頭仆婦簇擁著三個中年貴婦走了出來,珠簾後頭似乎還有幾個穿金戴銀的年輕女子在那裏張望,大約是馮家的小姐們,想來瞧個熱鬧。
蘇如寶的視線落在最前頭一個身材豐腴的婦人身上。
麵龐圓潤,衣著錦緞,瞧著,倒似一派慈眉善目好說話的樣子。
蘇如寶看著她時,她也在看著蘇如寶。
這沒臉沒皮的蘇家小姐長的倒是一副好模樣,唇紅齒白,蛾眉螓首的,是個美人胚子。
可惜,再美也是無用。
“蘇小姐,今日是子期定親的好日子,你既然來了,就請喝杯薄酒,再拿些銀錢,就回去罷,何苦要在這兒裝瘋賣傻的胡言亂語,鬧的彼此的臉麵不好看呢?”
蘇如寶慢條斯理的放下茶杯,抬眼看向說話的陳氏,笑了笑。
“我看你們馮府也算是家大業大,怎麼出手那般的小氣,區區一百兩,是打發叫花子嗎?”
果然是嫌錢少了!
薑氏在一旁冷哼一聲。
“給你一百兩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你還不知足?蘇家,是怎麼教出你這麼一個無德無恥的女兒來?”
王氏也來搭腔。
“哎呀,二嫂你忘了,蘇家的人早死光了,哪有人教導她呀!”
“難怪呢!”薑氏鄙夷的朝地上啐了口,“現在幹出這樣敲詐勒索的醜事來了!”
蘇如寶聽著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譏諷,也不生氣,她從袖子裏取出一張薄薄的紙來,臉上依舊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這是貴府買通我婢女若紅殺害我的銀票,麵額是一千兩,怎麼如今我這個主子親自來了,錢卻比她少了十倍?你們馮家,是慣常幹這種無德無恥的醜事的麼?”
陳氏的麵色頓時一變。
“你胡說些什麼!”薑氏朝蘇如寶瞪著眼道:“我們買通你的婢女做什麼?!”
“做什麼?”蘇如寶微微一笑,“那就得問問馮大夫人了。”
薑氏還欲在嗬斥她,卻被陳氏攔住。
“蘇小姐,單憑一張銀票,說明不了什麼。”她看著蘇如寶,臉上的神情倒有幾分和藹,“今兒是我家的好日子,我不願觸黴頭,這樣吧,你想要多少銀子,不妨直說。”
“好。”蘇如寶點了點頭,“你也這麼大年紀了,願意破財免災我自然是要給你一個麵子,就這個數吧。”
她朝著陳氏伸出了一根手指頭。
一旁的薑氏頓時又惱怒了起來。
“你想要一千兩,憑什麼!”
“不。”蘇如寶搖了搖頭,“不是一千兩。”
薑氏翻了個白眼,坐了下來,端起婢女送上的茶。
算你識相!
但是蘇如寶接下來的一句話卻險些讓她一口茶含在嘴裏噴了出來。
“我要的是,一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