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從蘇宅負氣跑出來之後,憑著腦子裏的一股衝動,直愣愣的就往應天府所在的那條街跑。
她要去敲堂鼓!她要去為父親喊冤!她就不信,沒了蘇如寶那個白眼狼,她就救不了自己的親人!
眼看著拐過這個街口就能看見應天府的大門了,她卻是沒留神,撞到了迎麵來的一隊人裏,被人當胸一腳直接踹了出去,摔到牆壁上半天爬不起來。
“大膽!竟敢衝撞王爺,還不快滾!”
踹她的那人看打扮應該是個侍衛,這會子正扶著腰間跨刀,橫眉冷目的對她嗬斥。
周怡隻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要被摔散架了,疼的眼淚直掉,待聽到那侍衛說的什麼王爺的話,她更是又驚又怕,忍著劇痛跪在地上,頭幾乎低進了塵埃裏。
“求貴人恕罪,民女不是故意的,民女這就走,這就走······”
恰在此時,一陣風吹來,將她剛才從袖中掉落的帕子卷了起來,輕飄飄的吹走了。
那塊帕子就是上次蘇如寶掉在她家的,她見這東西做工精美,香氣又特別,便私心留下來,整日帶在身上,愛不釋手。
不過現在,她就是再喜歡那帕子,也沒那個膽子敢去追回來。
半響,沒聽到那位王爺出聲,她隻當是已經放過她了,便道了謝,小心翼翼的爬起來,勾著頭想退到一邊去。
“站住。”
有冷冷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如金玉相擊,好聽卻又無端的讓人心中懼怕。
“抬起頭來。”那聲音又說道。
周怡隻得停了下來,戰戰兢兢的抬頭朝那邊看去。
這一看,卻仿佛被人吸去了魂魄般,怔在那裏半天回不了神。
那群帶刀侍衛的簇擁下,有一年輕男子身披金線雲紋的雪白狐裘,帶著九珠冠,騎在那黑色高頭駿馬之上,手裏,正拿著方才她被風吹走的帕子。
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這般好看的人。
長眉入鬢,烏眸深沉,欣長身形,腰直若鬆,整個人好似從九重淩霄之中落入凡塵的仙人一樣,清冷出塵,如皓月當空,令萬物失色。
周怡隻覺得自己心顫抖的厲害,臉上紅雲騰起,燙的幾乎要燒起來。
若是能跟在他的身邊,便是做奴婢我也是心甘情願,她在心裏暗暗的想。
“這帕子,是你的?”那人的口氣依舊是冷冷,聽不出一絲情緒。
“是,是。”周怡的兩隻手搓著衣角,含羞帶怯的答道。
那人的視線一寸寸的掃過她,卻是微蹙了下眉頭,“你姓什麼?”
周怡隻當他是瞧上了自己,一時喜不自勝,忙道:“民女姓周,是國子監主簿嫡女,因為父親被人冤枉入獄,一時心急慌亂,所以沒留神衝撞了貴人的去路,求貴人饒恕。”
說著柔柔一拜,仿若一朵帶著露珠兒的小白花一般,楚楚可憐。
“放肆!”有侍衛對她喝道:“王爺隻問你姓什麼,你哪裏來的那麼多話!”
周怡被他嚇的一抖,心中旖旎的念頭頓時消了大半,腿一軟就又跪在了地上,伏著頭不敢再多嘴。
“國子監主薄······”
楚輕塵的薄唇裏吐出這幾個字,眼神陰冷冷的。
有侍衛走近前來,拱手低頭向他回稟了些什麼,他的眉梢微微挑起,冷漠如霜的臉上竟有了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把她帶走。”
“是!”
遠遠尋找過來的周氏看到這一幕,幾乎嚇的心神俱裂。
她雖不認得抓她女兒的是誰,可她到底也是官眷,並非全無見識,自然認得出這貴人必是高高在上,來頭極大,是她們這種人萬萬惹不起的那一類,周怡得罪了他,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丈夫兒子沒能救出來,如今又把女兒給搭進去了!
怎麼辦?怎麼辦!
她在原地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猛的想起蘇如寶來,頓時一個激靈。
對,對,再去找如寶,她既然答應了救人,就該救到底,怡兒是她的親表妹,總不至於眼睜睜的看她去死吧?
要說以前的蘇如寶,周氏也是瞧不上的,整日隻會抹眼淚裝病扮嬌弱,半點用沒有,可是自從蘇如寶從馮家拿回來一萬兩銀子,又輕鬆退掉了吳家的婚事,她就已經對蘇如寶刮目相看了。
到底是將門之後,看來多少是有些魄力手段的。
她認定了蘇如寶有能力救她一家人,於是不作他想,又轉頭急匆匆的沿原路跑回去了。
卻沒想,撲了個空。
蘇如寶,並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