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的賞雪會,別處心裁,選在了京郊的落月山莊來辦。
落月山莊背靠炎陵山而建,又有著數個溫泉池,遠看是仙山瓊閣,雲霧渺渺,近看是水木清華,美不勝收,在這樣一個詩情畫意之地賞雪飲宴,的確是令人心曠神怡,文思泉湧。
“寒夜來襲白滿枝,嬌俏玲瓏染紅梅。”
溫泉池旁邊的一處亭台裏,幾個衣著華貴的世家公子正在賞景聯詩。
“殿下,到您了。”方才吟了這兩句詩的南陽郡王府的世子秦子念拱了拱手,笑著對上首坐著的安王朱寧說道。
安王朱寧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件象牙色的錦袍,袖口處繡著繁複的纏枝花紋,玉帶金冠,俊秀華貴,眉宇間稚氣未脫,自有一股少年人的天真意氣。
他用折扇抵著額頭,想了片刻,嘴角翹出絲絲笑意來。
“有了,拂手遙望千裏地,又映今朝大豐年。”
“好!”眾人齊聲喝彩,奉承不絕。
“殿下心係民生,真是我大齊之福。”秦子念讚道:“如此高情致遠,實乃仁君之相啊。”
“秦兄此言甚是有理!我等也是這個意思。”剩下的幾人紛紛附和,“儲君之位,非殿下莫屬。”
“行了,收斂些吧。”朱寧搖著折扇,站了起來,“今兒個成王和丞相府的人也會來,你們這些話可別落到有心人的耳朵裏,不然,又是一場是非。”
雖然安王與成王暗地裏為爭皇位鬥的如火如荼,這表麵上卻還是兄友弟恭,一團和氣,雙方的宴會都會給對方下帖子,誰也不會先撕破了這虛假的兄弟情誼。
在場的幾人都是歸附安王的世家子弟,大家同屬一派,說話也就失了顧忌。
“殿下說的是,眼下非常時刻,我等還需謹言慎行,不要漏了把柄給人才是。”
秦子念點了點頭,又看向朱寧道:“殿下,您說嶺南王已經收了帖子,那他今天可會來嗎?”
“恐怕不會。”
朱寧搖了搖頭,把玩著手裏的扇墜,語氣有幾分惋惜。
“他肯收了帖子,已經算是給了我幾分薄麵了,眼下情勢未明,他是不會冒著一個結交黨羽,得罪成王的風險公開站到我這一邊的。”
秦子念沉吟了一會兒,道:“聽說這帖子是托嶺南王新寵的美人轉呈的,嶺南王願意收下,表明這美人在他跟前還頗有些體麵,我們得盡快的拉攏收服這女子,讓她為我們所用,可別讓成王那邊搶了先。”
“這個我明白。”朱寧揚了揚眉毛:“我母舅家已經同她搭上了線,送去了重禮,她同我吳家表妹也相談甚歡,假以時日,定會為我所用。”
“殿下英明。”
秦子念說完又笑道:“這嶺南王自入京以來,也不知有多少人明裏暗裏要送女人給他,可他皆是正眼也不瞧,一個也不要,真不知道這位傳言裏的蘇小姐到底生的如何絕色,能把閻王爺都給迷倒。”
有人表示不認同。
“能有多絕色?想那平陽郡主乃是京城第一美人,嶺南王尚且不為所動,難道那蘇小姐能比她還美?”
“話也不能這麼說,這美人嗎,也不能光看外表,說不定這位蘇小姐,在閨房裏,有別人所不能及的風情呢!”
在場的世家子弟,誰還沒兩個暖床的侍妾,自然明白這話中的含義,當即心領神會的都笑了起來。
“哎哎哎,你們這幫人,滿腦子想的都是些什麼齷齪的東西?”
朱寧收起扇子,斜了他們一眼。
“那蘇小姐可是龍虎將軍的遺孤,你們說話注意些,別玷辱了忠良之後的名節。”
眾人帶著笑,齊齊拱手應了聲是,心下卻是不以為然。
什麼忠良之後,沒了家族的庇護和勢力,誰還會把她當人看,到如今,不是還得沒名沒分的靠著姿色在嶺南王跟前討生活嗎?
眼前雖然能過幾天風光日子,一旦將來色衰愛弛,楚輕塵厭棄了她,這世上也沒人敢娶她,到那時,隻怕她會淪落到淒慘無比的地步,生不如死呢!
“殿下,殿下!”
有內侍腳步匆匆的行過長廊,在門前下拜。
“成王殿下到。”
“到就到了唄。”秦子念不以為意的說道:“你們好生迎進來就是,等開席了殿下自會出去,何必幹巴巴的特地跑過來稟報?”
內侍抬頭看了眼安王,小心翼翼的又稟道:“成王殿下是和嶺南王一起到的。”
什麼?
眾人皆是一驚,不由自主的看向朱寧。
嶺南王能來自然是意外之喜,可是他為什麼是和成王一起來的?這裏頭可有什麼深意?
朱寧抿著唇,拿著折扇在手心裏敲了敲,作了決定。
“擺出儀仗,大開中門,我要親自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