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郡王府。
秦子念坐在衛氏的臥房之中,神情頹喪,兩隻手撐在桌沿,無力的捂著雙眼,似是受了極大的打擊。
他的腳下,是滿地的狼藉。
各種花瓶茶杯的碎片被摔的到處都是,水漬沁濕了猩紅的地毯,將那上麵精心織就的牡丹花樣糟蹋的不成樣子,還有些細碎的珠子寶石滾在桌角,看起來像是女子的釵環,被人強行拔下,砸的支離破碎。
有兩個婢女跪在地上收拾這些殘局,小心翼翼的,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會再次驚動秦子念。
畢竟他剛才衝王妃發的那通怒火實在是太可怕了,就算關著門,讓下人都遠遠避開,她們還是隱約聽到了屋子裏麵的淒聲尖叫和重物倒地的巨響。
而在門打開後,世子臉上尚未褪盡的滔天怒意更是讓她們都不寒而栗。
“王妃身體不適,從今日起閉門不出,任何人不得打擾,也不得向外傳遞消息,違令者,杖殺!”
眾人皆是大吃一驚。
秦子念和衛氏向來都是相敬如賓,怎麼會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要禁足她?
今天早上不是讓人請了那位婦科聖手的張大夫來給世子妃把脈嗎?
大家都說是世子妃終於有喜了,隻怕世子都得歡喜瘋了,要給府裏上上下下的放賞呢!
誰知道大夫一走,賞錢沒等來,到等來了秦子念對衛氏的懲罰。
衛氏院裏的下人中也有機靈的,這麼前後聯係起來一猜,頓時三魂去了兩魄,嚇的麵如土色。
這世上能讓一個男人得知妻子有孕不喜反怒的原因,大致隻有一個。
那就是妻子腹中所懷的,並不是這個男人的骨血。
世子妃她,竟然與人私通?
可想而知,秦子念肯定不會放過她們這些衛氏院中服侍的下人,遷怒也好,滅口也罷,她們這滿院子的人,是一個都活不成了!
大家正心如死灰之際,衛氏的心腹婢女卻站了出來,稱她有一個天大的秘密稟告給世子,隻求世子能寬恕她們。
而這個秘密,就是被衛氏關在地窖的秦彤兒。
當親眼看到地窖當中麵目全非,奄奄一息的妹妹時,秦子念心中對衛氏的憎恨達到了頂峰。
這個賤婦!
在外頭勾三搭四給他帶綠帽不說,竟然還把他的妹妹害的這般淒慘!
若不是早上有人給他送了封密信舉告,他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秦子念在氣的渾身發抖之極,春風樓又派了人來,討要這個月的利錢。
不是已經把本金退回去了,講明不摻和這檔子買賣了麼?為什麼還來要利錢?
春風樓的來人卻說衛氏根本沒有把銀票交回,他們並不知道此事,也不想聽秦子念的理由,三天之後,若是看不到應有的利錢,可就別怪他們翻臉無情了。
秦子念頓時如墜冰窟。
為了湊齊那筆本金,他已經是山窮水盡了,如今府裏賬麵上,除卻一些必要的米錢菜錢,已經是多一文都沒有了。
這種情況下,讓他去哪裏籌上那麼大一筆錢?
這不是逼他去死嗎!
氣急敗壞之下,他又衝到衛氏的院子裏,用冷水將衛氏潑醒,拳打腳踢下讓衛氏交代那筆錢的下落。
衛氏被打的生不如死,可對於那筆錢的去處,卻是怎麼也說不清楚。
秦子念盛怒之中,下手就越發沒了輕重,幾乎是發狂一般的朝衛氏打去,直到把衛氏打的兩眼翻白,口吐血沫的癱在地上,才住了手。
而衛氏在此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著就要閉眼了。
冷靜下來的秦子念,整個人都頹喪了下來。
就算是打死的這個賤婦又怎麼樣?彤兒的一輩子已經毀了,他的錢也下落不明了。
自己百般籌謀,四處鑽營,熬幹了心血想要把這南陽郡王府給撐起來,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為什麼,為什麼一夜之間,事情就到了這個地步?
現在自己該怎麼辦,這一大家子人口,他該怎麼養活?春風樓那邊又該怎麼應付?
他正萬念俱灰之際,門口卻來了通稟的下人,戰戰兢兢的跪下道:“世子,安王殿下微服來府了。”
安王殿下?
他一驚,掙紮著站起,連忙更了衣匆匆來到前廳,收斂了臉上的情緒,堆上些恭謹的笑容,躬身對著朱寧行禮。
“殿下,您······”
他的話還未說完,高坐上首的朱寧已是冷哼一聲,將手中的一個小冊子擲到了他的麵前。
“這是今兒早上,有人送過來的,你倒是給本王解釋解釋,這幾十萬兩官銀的流水賬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子念的臉色倏地一白,呼吸都有些困難了起來。
這東西,怎麼會到了安王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