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蓉蓉被關進衙門已經是整整三天了。
這三天,她像是過了一輩子那麼漫長。
剛開始的時候,倒還沒有那麼難熬。
因為塞給官差的銀子多,再叫上有長公主的傳話,她和仆從們並沒有關到牢房裏,隻是一並給鎖進了一個光禿禿的房間,送的飯食雖然不見葷腥,倒也還幹淨。
她在哭過,鬧過,甩過婢女幾個耳巴子後出氣後,終於安靜了下來。
母親和哥哥一定會馬上來救我的,我隻要在稍稍忍耐下就好。
等出去後,我非要吵著母親到那中書令府中去講理去!
哪有這樣的嫂嫂,明知道我是她未來的小姑子,還幫著那黑心肝的奸商這樣的羞辱我!
若是不給我說上兩句軟話,等她將來過了門,看我怎麼攛掇著母親讓她每天來立規矩。
就算是一品大員的嫡女又怎麼樣?
在家金尊玉貴,到了婆家還不是要乖乖在婆婆麵前伺候著聽話,不然,光一個不孝公婆的罪名,就夠她受的了。
她反反複複想著這些,心情也總算是好了些,終於想起自己已經兩頓沒吃了。
送的那些素菜粗飯她自然是嫌棄的下不了筷子,全推了給下人們吃。
自己則拿了手腕上的一隻赤金鐲子,跟看守的官差換了隻雲客來的燒鵝,把兩隻鵝腿啃了個幹幹淨淨,這才覺得精神多了,眼巴巴的數著手指頭,盼著馮家人快點來接她。
然而左盼右盼沒盼來家裏人救她,到等來了官差拿鐐銬鎖了她,呼呼喝喝的像趕牲口一樣趕進了陰暗的牢房裏。
她在愕然之下,看著眼前這醃臢腥臭的囚牢,一瞬間還以為自己進到了陰曹地府。
這裏麵關著的都是犯了事,但是還沒有過堂問審的犯人。
他們有男有女,混雜的關在一起,頭發蓬亂,一身汙穢,露在外頭的手腳俱是生滿了凍瘡,紅紅腫腫的,還流著膿水,看起來分外的惡心可怖。
真是地獄裏的小鬼也比這些人幹淨幾分。
馮蓉蓉被推進一個鋪著枯草的木牢時,踉蹌著沒有站穩,摔倒在了雜亂的草堆裏,一隻黝黑的老鼠“吱”的一聲從她臉上竄了過去。
“啊!”
心中的恐懼和惡心再也控製不住,潮水似的湧了上來,她尖叫著抱住木頭欄杆,從裏頭拚命的伸長了手揮舞,瘋了一樣大叫。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吵什麼!”
滿臉橫肉的獄卒走了過來,取下腰間掛著的鞭子,不由分說就朝著她伸出來的手臂上抽去。
“再不老實點,教你好好嚐嚐爺的厲害!”
馮蓉蓉的手來不及收回,被鞭子抽出了一道血印,迅速的青腫了起來。
“你,你敢打我······”
她抱著受了傷的手,憤怒大過了疼痛。
“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哥哥是······”
獄卒不耐煩的打斷了她。
“管他是誰,若他真有能耐,你也不會在這兒呆著了!”
馮蓉蓉的臉一白,噎的頓時說不出話來。
獄卒把鞭子在手心裏敲了敲,挑著眯縫眼,哼了聲又補了一句。
“爺也不妨告訴你,你的運道太背,竟然得罪了楚閻王,你家裏隻怕是傾家蕩產才能把你弄出去呢!”
楚閻王又是誰?
我得罪的不是那個什麼吳家小姐還有那個低賤商戶嗎······
獄卒瞧著她驚惶不定的臉色,冷笑道:“連京城的水都沒摸清楚,就敢在外頭招搖耍橫起來,你可知道你砸的那家天下第一香,是嶺南王的女人開的鋪子,那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連長公主都爭不過她呢!”
他頓了頓又說道:“爺可是聽說了的,你們家若是不賠上一萬兩黃金給她,你就得在這兒呆一輩子了!”
馮蓉蓉的手,不受控製的抖了起來。
不,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那個商戶女說的要一萬兩黃金,這是瘋話啊!怎麼能當真呢?
我當初砸鋪子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把你這座大靠山搬出來呢,為什麼要在一旁看我出醜呢!
你一定是故意的!
為的就是訛詐我家的錢!
一萬兩黃金啊······
這是要把整個馮家都給搬空了嗎?
母親也做不了這麼大數目的主啊,他們會不會就這樣放棄我了,就這樣讓我這兒呆上一輩子?
不!我不要!
她抱著頭,慢慢的蹲了下來,終於開始後悔起來。
在牢裏熬了整整一夜,她才知道第一天關她的那間破屋子,跟這裏比起來,已經是仙境了。
蟑螂,蟋蟀,老鼠,還有各種說不出名字的惡心蟲子,在草堆和牆壁上竄來爬去,讓她像隻驚弓之鳥一樣東躲西藏,整夜都沒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