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傅肅之並非為了馮蓉蓉而來。
“蘇小姐,楚王爺請你去官衙一趟,待會兒便要提審吳楓,你可去旁聽。”
他的態度與尋常並無二致,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隻是臉色看起來並不大好,眼底下有些烏黑,身姿也不如往日那般看起來正氣淩然,倒微微有些鬆散了。
蘇如寶微微撇了下唇角。
嘖嘖,所以說男人不要沾酒色,也不要隨便在外頭偷腥做虧心事兒,會泄了精氣的。
你瞧他現在這德行,隻怕是那個以往吊兒郎當的鄭久,腰板都要比他直上幾分呢!
“有勞傅校尉跑這一趟了,我換了衣裳馬上就去。”
蘇如寶站了起來,朝著一旁麵色更為難看的吳夫人瞧了一眼,曼聲細語的一笑。
“吳夫人可要與我同去?沒準令公子有什麼隱情,連夫人也瞞在鼓裏呢。”
這句話聽在吳夫人耳朵裏,無異與蘇如寶給她提了個醒。
楚閻王親自主審,就是沒打算放過吳楓了,吳家去走那些人情關係也是沒用的,吳楓這回,隻怕是凶多吉少。
那小子會不會熬不住酷刑,見沒了指望,為了保命,就把她這個嫡母也給供出來?
吳夫人頓時後背都打了一個激靈。
流言再怎麼傳的離譜,也傷不了她什麼,可萬一是在公堂上庶子的親口指認,可她可一並要問罪的。
畢竟當時以為此事十拿九穩,許多手腳都還沒做幹淨,若是細查,她有多少破綻,都能查的個清清楚楚。
想到自家老爺的震怒,她越發的手腳冰涼起來。
若真到了那一刻,隻怕自己很快就會被家裏舍棄,一紙休書就斷了關係,她的後半生,說不定就隻能在牢獄裏度過了。
不,不······
直到此時,吳夫人才真真正正的開始後悔起來。
自己好好當她的錦衣玉食的貴夫人不好嗎?幹嘛一定要同蘇如寶過不去,這麼大年紀了,還去跟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鬥氣,何苦呢?
她攥著手裏的帕子,越攥越緊,直到蘇如寶翩翩然的朝內間走去,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咬了咬牙,直接對著蘇如寶的背影跪了下去。
“蘇小姐,求你救命。”
這句話,蘇如寶今天已經是聽第二個人來同她說了。
你們都是約好了看黃曆選了日子來的嗎?
她停下了腳步,轉身好笑似的看著吳夫人,道:“吳夫人快些起來,傅校尉可還在這兒沒走,叫他看見了,還以為我仗勢欺人,為難他未來的丈母娘呢。”
傅肅之站在那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的很。
他從進來的一刻起,就已經瞧見了吳夫人。
作為晚輩,他該去行大禮請安的。
可是吳夫人正眼也不看他,臉色烏沉,神情僵硬,顯見的是心情不好。
他腦子雖有些一根筋,卻也不傻,現在過去同吳夫人說話,無異是觸黴頭,說什麼都是錯,所以,他幹脆就不說了。
其實,他的心情也很不好。
衙門裏那麼多人,楚輕塵為什麼偏偏點名要他來蘇宅告之吳楓提審一事?
這可不是看重,這擺明是在嘲諷他。
之前他大張旗鼓的滿城貼通緝文書,認定了蘇如寶還有阿梓阿七幾人,是那樁命案的真凶,還帶著人要去搜捕他們。
可轉瞬之間,楚輕塵卻已經用不容置疑的態度宣告,蘇如寶幾人都是無辜,真凶另有其人。
這落在旁人的眼裏,真是活生生的打他傅肅之的臉啊。
真凶當真是吳楓?
也不見得吧。
可現在嶺南王說他是,他就是,誰說不是就是同夥包庇,一同問罪。
這樣一來,誰還敢質疑?
就連一向以公正不阿自居的傅肅之,也不敢質疑。
他想起昨晚楚輕塵嘲諷他“徒有虛名,什麼不畏權貴,到頭來也隻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的那幾句話,真是憋悶的一口老血堵在心裏,難受的幹脆想辭官不幹算了。
可辭官哪有這麼簡單容易?
家裏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母親一直為養出來這樣的正派上進的好兒子而自豪,若果真是因為一時之氣而自毀前程,豈不是會傷了家人的心,是為大不孝?
所以,他昨晚將自己喝的個爛醉,清早醒來後,洗把臉還是去衙門當差去了。
嶺南王說的不錯,我確實是個徒有虛名的膽小鬼,傅肅之頗有些心灰意冷的想。
“吳夫人,您還是先起來吧。”難捱這種悶死人的尷尬,他到底還是上前,去攙扶吳夫人,“楚王爺明察秋毫,若大公子真是無辜,定會還他一個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