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心有靈犀, 在這麼多嘈雜的聲音中, 在一道道視線的注視下, 也在那□□大炮閃光燈劈裏啪啦之中, 他抬起頭, 目光精準地望向了童瑤。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 童瑤隱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是個愛哭的, 可是自從他出了事,她就不會在人前哭了。

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好,形容憔悴, 眼睛裏泛著紅血絲,下巴那裏甚至長出一些邋遢的胡子。

人群中有感歎也有尖叫,人們拚命地拍照, 大聲地喊著什麼, 似乎在見證這個曾經的天之驕子最為落魄的那一刻。

童瑤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拚命地抬手擦去眼淚, 唯恐眼淚模糊了眼睛, 她沒法看他。

可是因為籠罩上一層水光, 視線卻反而更為澄澈清亮了, 她在水汽的折射中看他, 看他嘴唇輕輕蠕動了下, 給她一個唇語。

隔著千山萬水,隔著人潮湧動,她聽到了他那無聲的叮囑。

他說, 別怕, 沒事的。

“勳哥哥!”她顫抖著,緊緊咬住牙,讓自己的呼喚憋在喉嚨裏。

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出聲。

而就在此時,他已經不著痕跡地挪移了視線,之後便低著頭,在幾個警察的羈押下,走向了審判大樓。

有人阻擋在前麵,被驅趕,一個個鏡頭和話筒試圖伸到他麵前去,卻又被阻攔。

不知道什麼時候,童瑤被一雙手握住,拉走,回到了公婆麵前,又被帶著走進了審判大樓。

她根本是心神恍惚,心裏隻想著他對自己說的那幾個字,別怕,沒事的。

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是怕嚇到自己,怕自己擔心。

“一切都會沒事的。”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她恍惚中抬起頭看,是葉寧。

原修被婆婆領在手裏坐在一旁,公公不知道去了哪裏,現在陪著自己的是葉寧,葉寧身後不遠處,是她的丈夫蕭嶽。

“原勳之前曾經和我談過,假如有什麼事,需要我過來一下。”蕭嶽看起來並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他見到童瑤看向她,淡聲解釋了句。

“嗯,謝謝你們。”說著,童瑤望向葉寧。

這是一雙溫和的眼睛,其實童瑤並不討厭這個女人。

隻是因為原修曾經不喜歡,所以隻好躲著。

她垂下眼,柔聲道:“謝謝你和你的先生。還有之前原修推倒寧寧的事,對不起。”

“沒什麼,小孩子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葉寧說起話來和她的丈夫很像,沒什麼感情在裏麵的涼淡,可是又讓人舒服。

童瑤並不是個熱情的人,像葉寧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是會讓她感到放鬆的。

不過現在她也沒有太多心思想這些,她焦灼期待的目光很快就望向了審判席上,就在審判席的旁邊,有一個醒目的“被告人”牌子。

她知道,過一會兒,原勳就會坐在那個牌子上。

而她,也要上去作證的。

正在這個時候,她感到有人在望向這個方向,抬眼看過去,是原一睿。

原一睿的目光像一條毒蛇,充滿了嘲諷和冷笑,正看著童瑤。

雖然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童瑤卻明白他話語中的含義。

他在看他們的熱鬧。

他看起來甚至自信滿滿,像是要讓原勳墜入萬丈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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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情幾乎猶如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幾乎連眼睛都不想眨一下,就這麼煎熬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審判終於開始了。

原勳的狀態,看上去比之前好了一些。

她艱難地從原勳身上移開視線,試圖讓自己變得冷漠一些,堅強一些。

她知道自己如果哭哭啼啼地麵對原勳,隻會讓自己的證詞看起來更不可信。

她按照之前律師所教的,平靜地向法官講述了自己的經曆,並對於之前那封假遺書的事情做了說明。

“我的媽媽確實曾經留下這封遺書,但是這封遺書當年留在了老房子裏,我並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麼。”

“遺書是你媽媽親自交到你手上的嗎?”

“是。”

“請看這份耳環,你確認是你媽媽遇害時遺失的嗎?”

“是的,這個耳環是一對,我媽媽從來不會摘下來,可是她出事的那天,這一隻耳環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