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那些人相比,李渡恩深知自己不過是一條無名小魚。
如果現在自己不能抓住眼前這一棵救命稻草,萬一東窗事發,自己知道內情的消息走漏出去,自己必死無疑。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趁著這個機會爬的高一點,找一個更強硬的倚靠。
李渡恩是天生的賭徒,當眼前隻有一條路可走,隻有兩點可壓的時候,他幾乎毫不猶豫的將寶押在了自己認為贏麵最大的那一邊。
一個逃官和一個郡太守。
原本在李渡恩心中,整件事情隻是圍繞著這兩個人展開的,就算是後來出現了那麼個小丫頭,他也沒有太在意,就算是又出了衲岩墨閣韓掌櫃的事情,李渡恩也沒有害怕。哪怕是讓他麵對那梁家的三公子,李渡恩也沒有如此心慌。
那輕輕的幾張宣紙上寫的事情,對於李渡恩而言,實在太大了。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賀大人讓他辦的事情會是牽扯這麼大的事情,更沒想到那所謂的“高官厚祿”竟然是與他的這顆項上人頭分量相當。
怪不得……
怪不得那冷家丫頭一直陰陽怪氣的。
李渡恩撩起水拍拍自己的臉,心中暗暗下了決心,等自己過了這道坎兒之後,無論如何也要逮住那小妮子,弄清楚她到底知道些什麼,又到底要做什麼。
就在李渡恩絞盡腦汁煩惱著這些問題的時候,載著冷纖蝶和竇先生的兩頂軟轎已經到了那間老屋。
兩人進到屋中,冷承戚從自己房中出來一看冷纖蝶雙手都包裹著雪白的軟布,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顫巍巍走過來問道,“怎麼了纖蝶?這是怎麼了?”
冷纖蝶強忍手上疼痛,笑了一下,安慰父親道,“沒事兒,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這時竇先生上前輕聲道,“冷先生不必擔心,纖蝶姑娘的傷已經由大夫診治過了。”說著,他將那幾包藥從懷中掏出來放在桌上。
冷承戚拿起藥包聞了聞,這才點點頭,歎道,“要小心啊……”
冷纖蝶讓父親坐下來,然後重新跟他介紹,“父親,這位竇先生,他是前朝隱士張承沐張先生的弟子。”
竇先生恭恭敬敬衝著冷承戚深施一禮,道,“晚輩竇皓維,久聞冷先生大名,遲來拜望,還望先生海涵。”
冷承戚站起身來扶起竇先生,讓他也坐下來,這才說,“沒想到,張先生竟然還有如此年輕的弟子……不知他身子可還安康……那幾尾龍鳳錦鯉養的如何了……”
竇先生聞言便是一愣,回過神來,忙道,“家師歸隱山林,每日與清風明月為伴,見繁花草木而吟誦,豁達無憂,故而身強體健。那幾尾龍鳳錦鯉家師一直視為珍寶,養在後院臥房窗下,朝朝見,夜夜看,偶爾還會與之共飲,舞琴而唱……”
冷承戚聽到這裏,不由得輕聲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卻又長歎了一聲。
就連坐在遠處的冷纖蝶都看出來了,父親似乎與那位張先生相識,而且還不是泛泛之交。
竇先生見狀也馬上問,“莫非冷先生與家師是故交舊友麼?”
冷承戚皺起眉頭又歎了口氣,“他老人家活的瀟灑自在,現在健健康康的,比什麼都好。”
竇先生也皺起了眉頭,他跟隨師父多年,可卻從沒有聽師父在他麵前提起什麼故交好友,每當說起往事的時候,師父總是用一物代替人名,所以竇先生也無從猜測師父到底說的是誰。
不過竇先生也非常清楚,能夠與師父結交的人,大多聲名顯赫,這些人大多脾氣古怪,師父不提他們姓名,估計也是另有深意的。
沒想到,眼前這位飽經風霜枯瘦病弱的冷先生,竟然也與師父相識。
竇先生隻是稍微感歎了一下,便又說道,“冷先生,纖蝶姑娘應該也跟您說了,驍瀚王到這衲岩縣來了,他從纖蝶姑娘口中得知先生您的事情之後也非常驚訝,不過……現在朝中汙濁未清,王爺暫時無力分身為先生您洗脫冤情,還請先生暫時忍耐。王爺托我給您帶一句話,他說來日如果有機會,他定會親自登門拜望。”
冷承戚聽了竇先生這話,似乎也有些激動,他聲音有些發顫,道,“王駕千歲能夠記得老朽,已經是老朽的造化了,還哪敢勞王爺大駕親臨……這不是折煞老朽了麼……唉……”冷承戚長歎一聲,望著竇先生說,“竇先生,老朽常聽小女說起,這段時間要不是你多次出手相助,我們父女怕是也難以度日了,如此恩德,老朽不知今生今世還能不能有機會報答。老朽身上背負的事情還不足以助王爺清汙除垢,但若有用到老朽之處,就算是拚上這一條賤命,老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