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說,孟宣顏心中也有些感慨起來。他抬頭分辨一下方向,在心中算了算,估摸著這裏離昌大叔的墳頭似乎也不太遠。孟宣顏心中暗想,自己也好久沒去拜祭昌大叔了,明天順便過去看看也好……

第二天太陽還沒出來,衲岩縣中就已經非常熱鬧了。

四麵的城門都提前敞開,連夜趕來的商販們早早進城之後按照縣衙安排好的位置將攤位擺設好。而沿街的商鋪也都早早的出來按照縣衙前一天下的命令裝飾門麵。

最辛苦的還是縣衙的衙差們,他們從昨晚開始就馬不停蹄的忙碌,這幫人怨聲載道又無處發泄,隻好將心中所有的怨氣都發在了商販們的身上。

大街上人仰馬翻,倒也有些慶典的樣子。

冷纖蝶家的老屋算是偏僻,但即使如此,街道上的喧鬧聲也傳了進來。

冷纖蝶早早起床,梳洗之後為父親送去早飯和湯藥,告訴他今天她要與竇先生一同出去。

冷承戚調養了幾天之後身子已經恢複許多了,他囑咐冷纖蝶萬事小心,然後又一再告訴她如果遇到什麼難事不要逞強。

冷纖蝶知道父親一定是想到了自己這次出去並非為了看熱鬧,她也不想跟父親說的太明白,看著父親把藥喝了,她便端著碗碟出了父親房間。

昨天竇先生告訴她會過來接她,所以冷纖蝶換好衣衫之後拿出針線籃子,一邊做針線活兒一邊等著竇先生。果然,沒過多久,外麵門就響了起來。

冷纖蝶再次整理一下,這才出去應門。

大門一開,冷纖蝶便愣住了。

站在門外的,不止是竇先生一人。那搖著折扇繃著臉裝作若無其事樣子的,不正是王爺杜亦霖麼?

再看看左右,那群黑衣親衛連個影子都沒見到,軟轎也沒有,似乎隻有他們兩人一同來的。

冷纖蝶急忙躬身施禮,口中道,“參見王爺……”

杜亦霖擺擺折扇,“冷姑娘,今天本王要與民同樂,你不必多禮了。一會兒走出去你也不必稱呼本王為王爺,嗯……就叫杜公子吧。”

冷纖蝶應了杜亦霖,而後又滿臉疑惑的望向竇先生。隻見此時的竇先生臉上幾乎都能擠出苦水來。他輕歎一聲,伏在冷纖蝶耳邊壓低聲音對冷纖蝶說,“今早他執意要這樣跟著我,我也沒有辦法了……他若是惹了什麼麻煩,我們隻當做不認識他,丟下他好了……”

這樣的話從竇先生口中說出來,冷纖蝶不由得掩麵而笑。

三人結伴而行,竇先生和冷纖蝶邊走邊聊,而杜亦霖則隻是搖著紙扇靜靜聽著。

今天不單是衲岩縣裏的人都出來了,就連附近村縣的人也都聞風而來。從上午開始大街上就是連天的叫賣聲,還有往來不息的人群。

竇先生和冷纖蝶正說著話,隻見杜亦霖快走幾步,到旁邊一個小攤前麵停了下來。

小攤上麵擺著各種各樣紙糊的麵具,杜亦霖一眼看中了角落裏的一個,伸手拿過來戴在臉上。

那小攤的商販一看他拿了那張麵具,急忙有些歉意的說,“這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那張麵具隻是個坯子,還沒畫臉兒沒上色呢……”

杜亦霖像是沒聽到一樣,轉身問竇先生,“皓維你看,如何?”

煞白的麵具上隻露著兩隻眼睛,和一張嘴,竇先生抱起肩膀像是很認真的望著,點頭道,“甚好,甚好!”

杜亦霖一聽,轉身又從小攤上拿起兩個麵具,一個交給竇先生,一個交給冷纖蝶。

給竇先生的是一張長臉闊鼻的馬臉麵具,而給冷纖蝶的則是一張帶著兩個犄角的半臉麵具。

冷纖蝶看著這麵具也覺得新鮮,接過來就戴在臉上,而竇先生卻似乎有些不滿,他看看馬臉麵具,問杜亦霖,“杜公子,你為何要挑個馬臉給我,挑個牛頭給冷姑娘?”他一指旁邊那些青衣小生的麵具,“人臉麵具不是更好?”

杜亦霖搖搖頭,“這你可就說錯了。”他湊到竇先生身邊,小聲說,“帶著兩個人有什麼好玩兒的?我就要帶著牛頭馬麵訪人間。”

竇先生冷哼一聲,“你這地府惡鬼可別見誰收誰,真要是惹出什麼亂子,牛頭馬麵可抵擋不住。”

杜亦霖聞言朗聲大笑,他突然舉起手中折扇高聲道,“閻羅手下小鬼無數,哪裏用的找你們抵擋?且隨我暢遊人世,飽覽這大好山河!”

說完這話,杜亦霖高高興興的轉身就走。

旁邊那小商販看的有些愣住了,等他回過神來,杜亦霖已經走遠了。他急忙從攤子後麵繞出來高聲喊叫,“公子!客官!你還沒給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