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竇先生還是一副茫然神情,杜亦霖這才詳細解釋道,“這衲岩縣中的人都不認識冷承戚,更不知道他的來曆,但是賀笠靖與冷承戚是同科,以前又是至交好友,冷姑娘貿然進出這裏,怕是很快就會被賀笠靖發覺冷承戚的存在。這段時間冷姑娘一直沒到這裏來,十有八九就是因為她想到了這一點。”
話說到這裏,竇先生才恍然大悟。
原來纖蝶姑娘是為了她父親的安危著想,所以才沒來這染塵書齋啊!
想到這裏,竇先生猛然扭頭盯著杜亦霖,沉聲道,“你早就想到了?想到了卻還不告訴我?”
杜亦霖一驚,急忙搖頭擺手,“我也是剛剛想到……剛剛想到!”
竇先生皺起眉頭悶哼一聲,他知道杜亦霖一定是一直看他笑話,所以才故意不說的。
“總而言之……”杜亦霖見竇先生生氣了,急忙自己給自己打圓場,“你帶著一個跟冷姑娘身形差不多的侍童出去,避人耳目,到冷家之後讓冷姑娘換了侍童衣服,轉幾圈再回來,這樣賀笠靖就不會發現她了。這段時間,你正好還可以跟她好好聊一聊,修複一下你們的朋友之情。”
竇先生雖然有些生氣,但知道杜亦霖出的是個好主意。他假裝有些不情願的樣子,猶豫半天才點頭答應下來,可出了房門之後,竇先生卻腳步匆匆,片刻都沒有耽誤,找了侍童,又讓侍童藏了一套衣服在身上,然後兩人一起離開了染塵書齋。
他們出門之後沒有徑直去冷家老屋,而是在衲岩縣城中轉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跟在身後了,竇先生這才放下心來,帶著侍童前往冷家老屋去了。
這一路上,竇先生心中都在咚咚的敲鼓,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緊張。他使勁兒的提醒自己,他與纖蝶姑娘是朋友之情,絕沒有非分之想,可越是對自己這麼解釋,似乎就越是緊張無比。
竇先生一想起那天自己衝動之下從背後抱住了冷纖蝶,就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竇先生帶著侍童來到冷家老屋,敲了門之後竇先生的心就難以抑製的砰砰直跳。
大門一開,那個熟悉的嬌小身影出現在竇先生麵前。
冷纖蝶還是一副憔悴樣子,看上去也是一直沒有休息好,她是皺著眉頭來開門的,看得出剛才她也一直在想著什麼難以思考的事情。
竇先生張著嘴卻想不出要說什麼,冷纖蝶見到門外站的竟然是竇先生,也有些吃驚。
上次的事情冷纖蝶回來之後糾結一陣,但畢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麵對,所以冷纖蝶沒有一直惦記著。如今又看到竇先生一臉尷尬的站在門前,冷纖蝶心中竟然一陣絞痛。
“竇先生,你怎麼來了?快請進來……”冷纖蝶低著頭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將竇先生請進了院子。
竇先生和侍童被冷纖蝶請到屋中,竇先生和以前一樣先去看了冷承戚,聊了幾句之後才從冷承戚房間退出來,跟冷纖蝶圍桌而坐。
“纖蝶姑娘……你又憔悴了許多……”竇先生有些心疼的說。
冷纖蝶抬頭看看竇先生,心中暗歎,你有何嚐不是呢。隻是冷纖蝶知道兩人憂心的事情略有不同,竇先生一定是一直在為那天的事情煩惱。越是知道如此,冷纖蝶心中痛楚越深。
冷纖蝶這時才發現,自己是真的很喜歡竇先生。不是男女之情,不是想要相守終生,而是彼此站在遠處卻又能夠心意相通的感覺。如果這樣的情意能夠一直持續下去,該有多好。
冷纖蝶心中這樣想著,禁不住苦笑一下,輕聲吟誦道,“池中月影美如畫,蟾宮嫦娥豔盛華,簷下蟲鳴獨幽幽,撫琴酌酒抹煙霞。”
竇先生聽著冷纖蝶出口便是一首詩,先是驚訝,細細品來,竟然茅塞頓開。他站起身來,衝冷纖蝶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望著冷纖蝶輕聲說,“纖蝶姑娘不愧是冷先生的女兒,四句詩便能點破這世間道理,竇某自歎不如。以後纖蝶姑娘若是願意,我們便做個吟詩對詞讀書習畫的朋友,如何?”
竇先生說出這話,大大超出了冷纖蝶的意料之外,剛才那四句詩其實是她無意中說出來的,但等她自己回味一下,也不由得淺笑起來。
“在竇先生麵前獻醜了。”冷纖蝶臉上有些泛紅,她感激的望著竇先生,起身回禮道,“蒙先生不棄,以後還請先生指點。”
冷纖蝶無意中袒露心聲,而竇先生也毫不扭捏,坦然接受,兩人相視一笑,便懂了彼此心意。
解開了之前的心結,竇先生才悄聲對冷纖蝶說,這次他來其實是在王爺杜亦霖那裏領了旨意的。
冷纖蝶一聽杜亦霖要見自己,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