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纖蝶微微一笑,抬頭對賀笠靖說,“常聽家父提起當年與賀伯父相交甚密,以前在染塵書齋見到您的時候沒敢相認,如今家父雖然暫代這衲岩縣縣令一職,但說到底還是待罪之身,以後還請賀伯父念及舊交,多加關照才是。”
說罷,冷纖蝶衝賀笠靖深施一禮。
賀笠靖有些意外,剛才這冷家的小丫頭看著自己的眼神明明不善,可眨眼之間,她竟然能笑著說出這番得體的話來,實在是不簡單啊。
賀笠靖有些尷尬的笑了兩聲,點頭道,“那是自然,自然。”
賀笠靖說完這話,旁邊有人過來請示該如何處理這裏的事情,賀笠靖不假思索,讓人開始查抄梁秋榮的家。
冷承戚雖然被認命為縣令,但現在忙亂時候,諸事皆不便參與,所以查抄梁家的事情,依然全部交給賀笠靖手下人去做。
縣衙後麵私宅中,下人們早就知道了老爺出事兒的消息,不少人都想方設法弄些值錢的東西提前逃走了。剩下來的還有梁秋榮的夫人和幾房姨太太,賀笠靖命人將她們都暫且關押到大牢中去,同時準備囚車木籠,不日便將梁家所有人都扭送皇城刑司論處。
梁家財產大多數都已經被梁家二公子和梁三公子他們藏起來了,所以賀笠靖能夠在這宅子中找到的並沒有多少金銀。提審梁家二公子,他隻說這幾年生意做得並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麼大,此長彼消,進進出出隻有這麼多。至於那些搬不走的田產地契,還有幾處店鋪,也全都被官府查封了。
這些事情整整折騰了一天,整個衲岩縣中,到處都在傳揚這一夜驚變。
縣衙裏都是賀笠靖的人,他們忙著抄家,鬧哄哄的,冷纖蝶覺得不該在那裏久留,便帶著父親暫且返回老屋去了。
孟宣顏身份公開之後,特意去衙差班房走了一趟,可到那裏他才發現,除了事先就知道這件事的趙寒武之外,其他衙差看著他的眼神,都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此時才發覺,就算是自己洗脫了身上的汙名,卻也無法再回到以前那種生活中去了。
好在趙寒武在一旁安慰他,兩人約好了騰出時間就好好慶祝一番,而後分別,各忙各的。
孟宣顏護送冷纖蝶父女返回老屋,三人剛剛安頓下來,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敲門聲。
冷纖蝶皺起眉頭起身要去開門,孟宣顏快她一步走到他麵前,笑道,“好不容易能夠見人了,讓我去吧。”
冷纖蝶噗嗤一笑,點頭應了。
孟宣顏大步出門,摘而側聽,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等他開了大門,就看到外麵站著一群身穿粗布衣衫的女子。
為首的正是趙大嬸兒。
在孟宣顏出事兒之前,他就見過這位趙大嬸兒。當初他常常到冷纖蝶家來,沒少了被趙大嬸兒盤問。
如今再見到她,孟宣顏心底還是有些犯怵。
“趙大嬸兒……你怎麼來了……”孟宣顏覺得自己舌頭都有些轉不開了。
趙大嬸兒見到孟宣顏似乎也吃了一驚,她脫口而出,“喲,怎麼還有個大老爺們兒呢?”
可這話說出來之後,趙大嬸兒似乎也發覺不妥了,急忙笑著接了一句,“想必也是來賀喜的吧?哈哈哈……”
她這麼一笑,身後眾女子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不等孟宣顏再問,趙大嬸兒便帶著這些女子衝進了院子。
她們一邊往裏走一邊喚著冷纖蝶的名字,進到屋中,見冷承戚也坐在那裏,趙大嬸兒笑嗬嗬打招呼道,“冷家老爺子,看你這臉色可是好多了啊!人家竇先生送來的還真是好藥啊!”
冷承戚苦笑著搖搖頭,他也應對不了這些女子,隻得裝作糊塗,起身拱手告辭,獨自返回他的屋子裏去了。
冷纖蝶見父親離開,她也鬆了一口氣。
她能夠想到眼前這些女子是來做什麼的,父親在這兒,恐怕無比尷尬了。
這時趙大嬸兒拉了一把椅子湊到冷纖蝶身邊坐下,一把拉住冷纖蝶的手,正色問道,“纖蝶啊,可別怪趙大嬸兒好打聽,這事兒可都在街麵兒上傳開了!他們說昨晚兒縣衙的事兒,你也在場,還說你爹一下子成了縣令?是不是真的?”
冷纖蝶抬頭看了一眼躲在門邊苦著臉不敢進來的孟宣顏,不由得嗤笑出聲。
“趙大嬸兒……”冷纖蝶拍拍趙大嬸兒手背,輕聲說,“我們父女二人流落至此,窮困潦倒,無依無靠。多虧了有你們這些街坊鄰居多方關照,我們父女才能苟活至今。這份大恩,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