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之覺得現在的自己,是被人架在了火堆上。在別人眼中,他是首輔丞相家的長公子,衣食無憂,地位尊崇,算得上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做什麼都可以。可實際上,安平之卻是處處都身不由己。這樣的苦悶,他根本沒有辦法向別人訴說,也根本沒有人會明白。

如今自己身上這樁婚事,他是千萬個不願意的。可就算是不願意又能怎樣?他能直接推脫掉麼?不可能。如果推脫了,必然會壞了父親的大事。可如果不推脫,自己一輩子就要看著賀蕊萍那樣的女人在自己身邊轉悠了。

越想這些,安平之就越覺得難受。他回到自己住的那個院子,從屋中把古琴搬出來,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邊,輕撫琴弦。

彈奏起來,又是那一首怪異而又憂傷的曲子。

安平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冷纖蝶彈奏這曲子的時候,竟然也傳出了那樣隱藏在深處的悲傷。這個女子到底隱藏了什麼呢……

曲聲悠悠,卻傳不到鴉青墨閣。

冷纖蝶回來之後發現還是不見宣顏大哥的蹤影。她有些擔心,不知道宣顏大哥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可她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回到房中洗漱一番,然後躺在床榻上回想今天發生的那些事情。

這一夜,冷纖蝶睡的很穩,難得沒有做那些關於前世的噩夢。

孟宣顏回來已經是兩天之後的事情了。冷纖蝶的臉早就好了,所以這件事沒有人提起,冷纖蝶也就沒有告訴孟宣顏。

孟宣顏這兩天一直在鳳泉嶺那山穀中查找關於那些劫匪的線索,回來之後他就告訴冷纖蝶,這件事情似乎非常不簡單。

趁著午飯的時間,兩人來到後院一間空房中圍桌而坐,一邊吃飯一邊說起了這兩天裏孟宣顏所見到的事情。

“我去找了一直住在山中的獵戶,聽那獵戶說,這些在山穀裏攔路劫道的人可以說是來無影去無蹤。”孟宣顏盡量將事情順出一個條理來,慢慢講給冷纖蝶聽。

鳳泉嶺中那些打獵的獵戶們都有一定的活動範圍,深山裏麵他們輕易是不敢去的,所以對於那些逃竄進山的山賊草寇們,獵戶大多數也都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孟宣顏問到一些獵戶,他們親眼見到過那些劫匪搶丨劫,他們描述的情景,跟當時冷纖蝶和孟宣顏見到的差不多少,所以孟宣顏就此斷定獵戶說的的確是當日他們見到的那些人。

這些人全員都是馬隊,所以行動非常迅速。據說他們偶爾來做一撥買賣,似乎收獲都頗為豐厚。被劫的對象,大多都是來往武明郡的商賈車隊。而且他們在這裏活動大概也有一兩年的時間了,做過的買賣無數,卻從未見官府來捉拿他們。就連當地的獵戶都覺得奇怪。

“我讓獵戶們給我指了那些劫匪們劫了商賈車隊之後逃走的方向,順著那方向沿路查找。結果找了一整天,最終隻能確定那些劫匪是往深山裏麵去了,大概他們現在也還躲在深山之中。”

孟宣顏說完,往嘴裏扒了一大口飯。

這兩天他在山裏根本沒顧得上吃喝,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冷纖蝶挑盤子裏最肥美的肉夾到孟宣顏碗裏,告訴他慢慢吃。孟宣顏查回來的消息對於冷纖蝶而言,其實沒有什麼作用,她慶幸孟宣顏沒有再往深山裏麵走,那深山中有孟宣顏想象不到的東西,所以再任由他這樣查下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冷纖蝶想了想,對孟宣顏說,“宣顏大哥,再這樣查下去恐怕也沒有什麼進展。我們不如還是把精力放在賀笠靖身上吧。”

孟宣顏咽下一口飯,點了點頭,“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王爺那邊還是沒有音訊吧?”

冷纖蝶苦笑道,“他那邊沒有音訊是好事。等他那邊來了音訊,隻怕我們這邊和父親那邊兩頭著火,到時候可就難辦了。”

孟宣顏一聽這話,急忙問道,“冷伯父那邊會出什麼事麼?”

“賀笠靖現在是有大半的勝算,所以他才沒有輕舉妄動……”冷纖蝶說到這裏,心中也沒了底。不管今後的事情如何發展,父親現在在賀笠靖的手中,這都不是一件好事。要趁早將父親從衲岩縣那個龍潭虎穴給救出來。

兩人正吃著飯,突然有夥計前來報信,說是承貴布莊的齊東家來了。

冷纖蝶有點納悶,他們這家做文人生意的鴉青墨閣和那承貴布莊實際上沒有什麼生意上的往來,就算是有生意上的往來,那齊東家應該找的也是孟莊清而不是她冷纖蝶。整個武明郡的人都知道,冷纖蝶就是個甩手掌櫃,生意上的事情,什麼她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