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門前擋著珠簾幔帳,眾人停下腳步站在外麵,依稀能夠聽到裏麵有歡笑言談之聲。張公公讓他們等著,自己先行進去通稟,沒過多久,他便出來做了一個請勢,道,“請吧。”

安平之走在前麵,竇三小姐緊隨其後,在後麵跟的是安巧巧,冷纖蝶低著頭走在最後。

四人入了偏殿,安平之一眼便看到了那個自己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這偏殿南邊是幾扇雕花木窗,北麵是一鋪暖榻,暖榻上放著蒲團方桌,看上去十分舒適。現在雖然酷暑之時,但這屋中卻如春日一般溫暖,沒有一點燥熱的感覺。屋中精心擺放著許多花草,更顯得清涼許多。

皇太後穿著雖然華貴,卻不是正式的衣裝,現在離著宮宴開始還有一段時間,看樣子皇太後還沒開始準備。雖然已經差不多到了花甲年紀,可這位皇太後卻依然風韻猶存,她無心國事,更無心後宮爭鬥,如今每日侍弄花草,算是享了清福,也正因如此,使得她看上去更加年輕幾分。她隨意的坐在暖榻蒲團上,看上去卻也有十足的貴氣。

坐在她身邊的,正是煌湳國當今天子,而還有另外一個人也坐在那裏,安平之眼中閃出一絲寒光,而後屈膝跪倒,向麵前幾個人叩拜。

“參見太後,參見皇上,參見……驍瀚王。”

後麵三個女子隨著安平之一起跪倒,冷纖蝶長出一口氣,看到杜亦霖,她的心裏總算是有了一點底。

皇太後輕聲讓他們都起身,然後挨個打量打量他們,淺笑著衝安平之招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然後說,“平之啊,你也許久沒到後宮來了,聽聞你去把早有婚約的姑娘接回來了,今兒怎麼沒把她帶來給本宮看看呢?”

安平之微微一笑,小聲道,“既是接回來了,以後太後要看,就有的是機會。這次啊,平之帶了另一位姑娘來陪您說說話。”

“這麼說來,這姑娘是個會說話的人?好好,過來讓本宮看看。”皇太後說著,衝躲在後麵的冷纖蝶招了招手。

冷纖蝶抬頭看一眼對麵坐在暖榻上的老人,還真就是慈眉善目的。她壯著膽子走過去,飄然萬福。

“叫什麼名字啊?”皇太後問。

“民女冷纖蝶……”

“母後,她就是剛才亦霖說的那位女子,原兵務司侍郎冷承戚的女兒。”

清雅溫厚的聲音傳來,冷纖蝶忍不住抬頭朝說話的人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正是當今皇上,他身著龍袍頭戴玉冠,眉眼之間盡是和善之感,雖然他長得與杜亦霖有三分相似,但兩人給人的感覺大不相同。若是脫了這身龍袍在外麵遇到,大概隻會當他是個教書的先生,一點也不像一國之君。

冷纖蝶望向皇上的瞬間,皇上也正好望向了她,四目相對,冷纖蝶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急忙低下頭去。

這個人,冷纖蝶前世見到過。當時是杜亦霖將他帶來的,他隻遠遠的看了冷纖蝶一眼,兩人並沒有說過話,可冷纖蝶至今還記得,那時他望向她的時候,眼中帶著同情,看上去是真的為她感到惋惜了。

冷纖蝶正回想著,就聽皇太後有些驚訝的問皇上,“就是她?”

安平之在一邊眯起雙眼看了看遠處悠然品著茶的杜亦霖,心想,這家夥果然是為了堵住我的嘴才提前入宮來見皇太後的。他又轉過頭看了看低頭站在那裏的冷纖蝶,看到她還裝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安平之不由得狠狠咬了一下牙。

皇太後似乎在為什麼而感歎,好半天,她才開口問冷纖蝶,“你父親現在身子骨可還好啊?”

冷纖蝶雖然緊張,卻也不至於亂了方寸,她穩住心神,回道,“這幾年下來,家父身上落下不少毛病,好在如今能夠安心調養了。”

“唉……”皇太後歎了口氣,搖頭道,“你們年輕人都不明白啊,這人要是上了年紀,身上的病根兒可就是落下了。再怎麼調養,也沒法恢複到從前嘍……”說著,皇太後竟然從暖榻上站起身來朝冷纖蝶走去。她這一起身,皇上和安平之也都站了起來,兩人扶著皇太後走到冷纖蝶身邊,冷纖蝶這才發現,原來皇太後的腿腳上患病,走起路來十分吃力。也難怪這酷暑之中她還要在暖榻上休息了。

冷纖蝶猶豫一下,最後還是豁出去了。反正她不是宮中女子,也不懂宮裏的規矩,萬一做錯了什麼,有杜亦霖和安平之他們想辦法撐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