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冷纖蝶已經分辨不清楚了。她到底是落入了誰的圈套,也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冷纖蝶突然感覺自己就像是變成了一隻不會說話的畜生,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們做著他們習以為常的事情,卻完全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這些人到底都在做什麼?他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最終都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冷纖蝶困惑了,她的心已經被太多的疑惑填滿,周圍的人都變得陌生起來。
宮宴依然在持續,那朵本該作為主角的九陽嬌已經被無聲無息的撤下去了,就像是它從未到皇宮裏來過。遠處,皇太後和皇上有說有笑,幾個親近的女眷過去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太後笑的前仰後合。杜亦霖坐的遠一點,卻也不時的參與他們的話題,就連那幾位後宮的妃子臉上都帶著喜色。
坐在冷纖蝶身邊的,不少都是安家的人,不過眾人似乎都刻意疏遠著她,大殿中熱烈的氣氛,似乎都與冷纖蝶無關。她呆呆的坐在那裏,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離開。
安平之會讓她做什麼?打探杜亦霖的消息?又或者是想從她嘴裏知道什麼重要的事情?
冷纖蝶默默搖頭,她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不管杜亦霖和竇彥東他們在計劃著什麼,那一切都與她沒有關係。她原本以為他們都是站在一邊的,他們都會成為自己身後的守護者,可她想錯了。從最開始,到現在,冷纖蝶都是孤身一人。哪怕是宣顏大哥在的時候,冷纖蝶依然也是獨自一人。
她隻知道前世她所見到過的事情,那時她卑微如草芥,她所見到的事情實在太少,實在太少!以至於到了現在,她已經手足無措了。她不知道什麼秘密,哪怕安平之不是用這種小伎倆,而是用嚴刑逼供,她也說不出什麼了。
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她也不需要什麼恐懼。
就在冷纖蝶這樣獨自發呆的時候,原本有些嘈雜的大殿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冷纖蝶抬頭茫然四望,突然發現安平之不知何時在一個角落裏盤膝而坐,而他的麵前,放著一架古琴。
一盞幽然孤燈放在他的身邊,那一小圈淡雅的光暈照亮了安平之的側臉。他那束的整齊的雪白頭發和同樣雪白的眉毛被這燭光映成了同樣幽然的色彩,而安平之冰雪一般的肌膚,似乎也因此有了幾分血色。
他望著那古琴,微微挑起嘴角,伸出十指,輕撫琴弦。
一曲幽幽,如外麵清冷夜色,本該悶熱的大殿中,仿佛吹起了陣陣清風。
所有人都閉上嘴,所有人都靜靜的聽著古琴發出來的聲音。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待一曲終了,安平之得了太後和皇上的賞賜,回到冷纖蝶身邊問,“你可聽出我彈奏的是什麼曲子了麼?”
冷纖蝶低著頭輕聲回答,“竹林月影……”
安平之點了點頭,輕歎了一聲,道,“其實我一直沒有想明白,你為什麼會對這些曲子如此精通。我所彈奏的曲子之中,有些是世間罕見的……其實這也不算奇怪。最奇怪的是,當初你竟然道破了我所彈奏的另外一首曲子。那曲子……不該有人聽過……”
冷纖蝶依然低著頭,她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安平之這個問題,沒法回答也不想回答。她知道的事情也許就隻剩下這麼多了,幾首曲子,還有那麼一個日子。就仿佛是知道了一切,卻又什麼都不知道。
“冷纖蝶,你像是不太高興啊。”安平之輕聲說,“莫非是在這宮裏呆的久了,有些累了?”安平之也底下頭來,試圖看看冷纖蝶的表情,可最終他沒有看清楚,隻是皺起眉頭道,“如果累了,我就派人送你回驍瀚王府。”
驍瀚王府……冷纖蝶一想到那個地方和那個地方住著的人,她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也許與安平之這樣明麵上的敵人相比,無法相信的友人更加可怕。
“冷纖蝶……”安平之像是看穿了冷纖蝶的心思一樣,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說,“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在朝陽寨那小屋中說過的話?我安平之每字每句都是肺腑之言。雖然其中有些波折,但我說過的話,永遠都是算數的。”
冷纖蝶緩緩抬起頭來,一雙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她說了一句令她自己都覺得驚訝的話,“我對你還有什麼用處?”
安平之聞言一愣,隨即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