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姑娘……”安平之拍拍冷纖蝶的肩頭,輕聲道,“接著說你的往事吧。逃過了婚事,你是怎麼弄死他們的?”
安平之的話讓冷纖蝶一驚,她猛然抬頭,隻見安平之依然笑嗬嗬的望著她,說話的聲音也依然輕柔無比,“陸媒婆和李渡恩都死了吧?柳家幾口人也全都死了,要說你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我可不信。”
冷纖蝶努力張嘴想要否認,可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她的身子又開始顫抖起來,這次再也沒法抑製這顫抖,她的眼前閃過陸媒婆的身影,閃過李渡恩被扔出來的那條手臂,閃過柳成莊柳家的慘景,這些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因為前世她受了無盡的痛苦,所以今生這樣複仇。那些都是她的仇人,她記得自己做過的每一件事,這些記憶衝淡了前世那些痛苦的回憶。她能夠輕易說出自己是怎麼讓陸媒婆和李渡恩被人弄死的,可麵對著安平之淡然的笑容,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有恐懼,如同無數被噩夢驚醒的夜晚。隻有恐懼。
為什麼要害怕?那些人都該死。
“不想說麼?”安平之微微眯起雙眼,終於放開了一直緊緊攥著冷纖蝶的那隻手。他端起紫砂茶壺仔細看看,然後隨手將那精巧的茶壺朝冷纖蝶的身後摔去。
紫砂茶壺“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裏麵的茶水迸濺的到處都是,屋中那股讓人身心放鬆的茶香卻變得更加濃鬱了。
冷纖蝶一動都不敢動了。她驚恐的望著安平之,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到底要做什麼,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不是因為知道了她與齊宗燕的聯係而生氣,是不是想要殺她。可她什麼都沒有看出來,那安平之看上去心情好的過分,就連摔茶壺的時候,他也像是理所當然一樣淺淺的笑著。
“別怕。”安平之輕聲說,“你像是挺喜歡這茶的味道,聞聞看,味道更濃鬱了一些。”
他再次用手肘支著桌子,托著下巴望著冷纖蝶,問道,“那個柳明初,你打算怎麼辦?和對那些人一樣借別人之手殺了他們麼?如果你有這打算,不如現在說出來,我馬上讓人去將他人頭提回來,省的你浪費那點小心思。”
冷纖蝶不知道安平之為什麼要這麼說,但她感覺自己如果現在真的點頭了,用不了多久,她就真的能夠看到柳明初血淋淋的人頭。
“不要。”冷纖蝶顫聲說,“我與柳明初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你想報仇啊。”安平之用他那雙冰冷的眼睛望著冷纖蝶,幽幽道,“聽說衲岩縣有一個賣筆墨紙硯的小店,店裏有個掌櫃姓韓,他與你有些口角,然後慘死店中?”
冷纖蝶聽到安平之提起韓掌櫃,雙眼之中頓時現出更深的懼色。
安平之挑起嘴角,“聽說那個韓掌櫃是丞相府裏一個管家的遠房親戚,這件事我也是從那個管家嘴裏聽說的。韓掌櫃的家人還跑到皇城來過一次……這隻是個起點。然後呢,陸媒婆,柳家,李渡恩,然後是梁秋榮一家人?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我聽人說了之後真是不由得拍案叫絕啊。如果不是我特意讓人去查,還真的看不出這些事情與你有多少關係。不過前因後果還是沒法抹去,冷纖蝶,你真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啊。”
安平之的讚歎像是發自內心的,而冷纖蝶此刻,卻是如墮冰窟。她的手還保持著被安平之攥住時的樣子,周圍的茶香也仿佛變成了濃烈的毒霧,一點點堵住了冷纖蝶的鼻子和嘴巴,她漸漸沒有辦法呼吸了。
他在說什麼?他到底知道了什麼?他為什麼……為什麼連自己複仇的事情都了若指掌了?
安平之冷冷的看著冷纖蝶的臉色一點點變得如紙一般慘白,嘴角再一次微微挑了起來。
冷纖蝶的腦海中一陣陣嗡嗡直響,好幾次她身子微微搖晃都險些摔倒,她直愣愣的望著安平之,望著他臉上的笑意,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更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她想奪門而逃,可她的身子卻似乎完全不聽她的,她也知道自己根本逃不了。如果當初離開武明郡之後,到了子夏巔之後,如果那個時候她就放棄了複仇的想法,那麼她的秘密也許就不會被任何人知道了。可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安平之知道了那些事情與她冷纖蝶有關,他甚至知道了她是為了報仇才想辦法借別人之手殺了那些人的。
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