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喜歡的,是他所看到的他所認識的那個冷纖蝶,並非是梁三公子口中說出來的那個冷纖蝶。
如果她呈現在他麵前的全部都是精心設計的假象,那還有什麼喜歡或是不喜歡的呢?虛假的東西早晚要被戳穿,到了戳穿的那一刻,之前的一切就都好像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消失了就是消失了。
竇皓維的神情變得苦澀,梁三公子見狀,剛才那一股怒火也隨之消散了。
竇皓維這個人,雖然有令世人稱頌的才學,可做人卻單純的過分。若他不是帝師府的小少爺,不是那位前朝隱士張先生的得意門徒,以竇皓維這樣的性格,怕是早就吃了大虧了。
梁三公子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竇皓維所吸引,想必在這世上,再也難以找到一個像竇皓維這樣純粹正直的人了。
梁三公子也知道,不單是他,圍繞著竇皓維的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被他這種旁人難以想象的純粹所吸引。杜亦霖是如此,也許那冷纖蝶也是如此。梁三公子從一開始就認為自己結交竇皓維的動機與他們不同,他並非想從竇皓維身上得到什麼,也從來沒有利用過他。哪怕是自己全家慘死之後,他梁三公子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竇皓維來為自己的家人報仇。而杜亦霖呢,他分明處處利用竇皓維,甚至讓他身處險境。冷纖蝶就更不必說,她利用竇皓維以自救,而且每一次都成功了。
這樣的兩個人,根本就不配讓竇皓維如此牽腸掛肚。
梁三公子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輕聲道,“皓維,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
話說到一半,梁三公子又說不下去了。
竇皓維先是一愣,隨即苦笑著來到梁三公子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頭,像是安慰他一樣小聲說,“慕寒,你放心吧,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你就與小花娘在皇城裏好好生活。我會與父親和王爺都打好招呼,他們會關照你的。你要做些生意也好,或是想要功名為朝廷效力也好……”
“為朝廷效力?”梁三公子打斷竇皓維的話,不屑的搖搖頭。
竇皓維見狀也噗嗤一笑,以梁三公子的性格,怎麼可能入朝為官為朝廷效力呢。
就在這個時候,有探子推門進來,衝著竇皓維抱拳道,“小少爺,確切消息,皇宮中朱砂近侍和狻猊營已經將局勢穩定下來,王駕親衛保護皇上,沒有出問題。丞相府那邊,驍瀚王以及被麒麟營幾人和囚牛營救出來了,也沒有受傷,皇上下旨不準驍瀚王此時入宮,所以他們一行人返回王府去了。”
竇皓維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他這才癱坐在椅子上,露出了疲倦的神情。
梁三公子見狀笑著搖頭,他開口問那探子,“丞相府裏麵的情況怎麼樣?”
探子雖然不知道梁三公子什麼身份,但竇皓維在這個時候特意到這裏來,而且如此重要的事情也對他沒有絲毫隱瞞,探子便將梁三公子也視為重要人物,恭敬回答道,“囚牛營勢如破竹,丞相府裏安排的那些輕甲侍衛們雖然殊死抵抗,但卻沒能擋得住囚牛營鐵騎。”
“安龍義和安平之呢?”梁三公子聞言又追問道。
探子未做猶豫,回道,“按照從丞相府出來的人的說法,安龍義在囚牛營還沒有動手之前便中毒身亡,而安平之則下落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囚牛營重重包圍之下,他不會逃得出丞相府。”
梁三公子雙眉緊鎖,起身衝著探子躬身施禮,然後打發他出去了。
等探子關上房門,竇皓維才有氣無力的說,“安龍義死了,安平之怕是也活不了了。慕寒……”
“中毒身亡……”
梁三公子就仿佛沒有聽到竇皓維說的話一樣,沉聲重複了一邊這四個字。
他不重複還好,這麼一重複,竇皓維頓時瞪大了雙眼,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剛才他隻顧著為皇上和驍瀚王杜亦霖平安無事高興了,卻沒想到安龍義中毒身亡代表著什麼。
別人也許並不知道毒從何來,可竇皓維卻比誰都清楚,因為當初就是他親手將杜亦霖給他的毒藥轉送給了冷纖蝶!安龍義中毒身亡,莫非是冷纖蝶下的手?
“不……未必……未必!”竇皓維也不知道是要對誰解釋,他有些慌亂的說,“丞相府今晚是龍潭虎穴,參加壽宴的人裏麵,對安龍義有深仇大恨,要殺他的可不止是王爺和冷纖蝶!不是還有齊宗燕他們嗎?不是還有……”
還有誰?還有別人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