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情係花廠峪的人們
花廠峪,青龍東南部長城腳下的邊塞小村,四麵環山把小村包個嚴實,土裏刨食的山裏人以耕種那點山坡薄地為生,莊稼人視土地為生命,視房產為基業。多數人家守著那點寒酸的田產基業,過著食不飽腹,衣不遮體的貧困日子。早年的山裏人對過富日子的期望值不高,窮點富點大家都那樣,隻求清靜安穩,左鄰右舍和睦相處相安無事就心滿意足了。日本鬼子入侵中國,東三省由日偽統治,老百姓成了亡國之奴。花廠峪這個地方是偽滿西南國境線,日偽為了擴大統治區域,在長城沿線布下重兵,日偽軍時常進山燒、殺、掠、搶,偽警討伐隊狗仗人勢,欺壓百姓,傷天害理,老百姓雪上加霜,日子過得更加艱辛,安穩平靜的日子過不成了。共產黨聯合縣工委機關和八路軍七區隊進入花廠峪,給貧困閉塞的小村帶來了生機。共產黨幹部,八路軍指戰員視百姓如父母和兄弟姐妹,常住花廠峪對老百姓秋毫不犯,同老百姓生死與共,休戚相關,讓花廠峪人看到了民族解放的曙光。工委機關的幹部和七區隊的指戰員們來自全國各地,見多識廣,讓老區人長了不少見識。張化東早於1932年就在老家遼寧西豐縣參加了抗日救國會,1935年參加著名的“一?二九”運動,加入了中華民族抗日先鋒隊。1936年,以中國共產黨員的身份被派去張學良的東北軍任衛隊營連指導員。“西安事變”逼蔣抗日,張化東首當其衝捉蔣於華清池,被稱為敢踢老蔣屁股的人。1942年在延安中央黨校參加挺進東北幹部培訓班,學習班結束後,他做為冀東區東北工作委員會的組織委員,來到撫寧北部,青龍東南部和遼寧西部一帶領導抗日工作,是臨、撫、淩、青、綏聯合縣工委組建後的第一任工委書記,是一位資深的老革命。劉光祿、羅文、信修等是當時我黨我軍幹部中少有的知識淵博的高級知識分子。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長期和這樣的人相處,使花廠峪人見識大增。好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迷航小舟,突然看到了燈塔航標,心情豁然開朗。抗日救國、統一戰線,武裝鬥爭、民族解放、消滅剝削製度,建立人民當家做主的新生政權,最終實現共產主義等新名詞入腦入心,明白了許多革命道理。認定了隻有中國共產黨才能解救老百姓脫離苦海,隻有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才是保護人民的軍隊。這就為花廠峪人能鐵了心腸堅定不移地跟共產黨,舍生忘死全力支持抗戰,參加抗戰奠定了堅實的思想基礎。
花廠峪頭上戴著抗日根據地,革命老區,冀、熱、遼邊區抗日中心的貴冠,獲得過無尚殊榮。這貴冠、這殊榮的背後是鮮血淋漓的慘痛和舍生忘死的奉獻。正因為我黨我軍在這裏開辟了抗日根據地,把聯合縣工委機關放置在這裏,才引起日偽軍的注目,把花廠峪作為討伐圍剿的重點目標,不把共產黨的政權摧毀,不把七區隊消滅,不把花廠峪踏平誓不罷休。僅1943年的一次圍剿,84口人被殺死了,500多間房子被燒落架了,6000多畝山林被化為灰燼,幾百頭牲畜葬身火海。在當時,花廠峪人陷入了極度悲傷和無邊的困境之中。我們的幹部在深入群眾做工作的時候勸慰、鼓勵說:“親人沒了是為了革命獻身,死的光榮,黨永遠不會忘記你們,要化悲痛為戰勝敵人的力量。牲畜沒了,我們再發展飼養,以後會豬羊滿圈。房子沒了,我們再建,敵人燒了你們的草房,我們幫助你們蓋瓦房,將來我們日子好過了,拆了瓦房再蓋樓房,實現家家戶戶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生活目標。”這是黨的幹部說的話,黨的幹部說話代表著黨,花廠峪人最信黨的話,最聽黨的話,心眼實在的老區人民沒有忘記這個承諾。10年前,我去花廠峪采訪,當時一些健在的革命老人還在念念不忘這個話題。他們都在熱切地期待著這個美好生活目標的實現。
花廠峪的昨天富有傳奇色彩,是一部飽經戰亂之苦,飽受風霜雨雪侵襲的曆史;是記錄著老區人民為中華民族解放事業付出巨大犧牲、做出重大貢獻的曆史;是記錄著軍民、黨群患難與共,魚水深情的曆史。
同樣作為抗日根據地,因曆史年代和職級上的距離,花廠峪比不上延安聖地資深,也沒有西柏坡望重,更沒有井岡山和沂蒙山老區的名頭響亮。這是因為,過去一個時期內對花廠峪關注不夠,宣傳的不夠。花廠峪人的精神境界,花廠峪人的貢獻和國內一些老區相比毫不遜色,理應受到世人崇敬。
飽受戰亂之苦,劫後餘生的花廠峪人原對生活目標沒有過高的奢望。向往滿足於耳不聞兵戈之聲,眼不見征伐之事,心不懸勝敗之憂,民不受驚慌之災,身不受寒冷之苦,能過上安定平穩的日子,能吃的飽、穿的暖、有住處就打心眼裏說共產黨好,說社會主義好。但花廠峪畢竟是花廠峪,擺在人們麵前的是四麵大山阻住人們的出路。山是陡峭險峻的山,地多為山坡貧瘠的地,路是彎曲狹窄的羊腸路,人是老實巴交憨厚的人。自然條件的限製,經濟發展相對緩慢,半個世紀過去了,如今的花廠峪村仍為省級貧困村。十幾年前,縣裏組織沿長城新聞采訪活動,我第一次來花廠峪,那時,路還是坎坷不平、扭扭歪歪的土路,電話線還沒有拉上,全村連一部電話和手機都沒有。村裏跟鎮裏彙報工作,鎮裏給村裏下達通知,還靠書信聯絡,通訊極不便利。因交通信息閉塞,花廠峪人坐失良機,幹鮮果品不少,就是賣不到好價錢。1400多口人的花廠峪九溝十八岔,岔岔有人家,多的八九戶,少的隻有一、兩家,居住得分散零落。一些上了年歲的老人,活了多半輩子沒有走出那大山縫子。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家還住著解放前或五、六十年代蓋的舊房子,看上去十分陳舊。花廠峪人還恪守著民以食為天的古訓,大山深處的花廠峪自然景色雖佳,但改革開放前的花廠峪跟大多山裏人一樣靠種地為生,無法擺脫困境。老農們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辛辛苦苦耕種打下來的糧食怎麼著也填不飽肚子。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裏,農民賣點山貨都被割了資本主義的尾巴,天時不利富,人們隻好望山興歎,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倉裏沒有餘糧,手中沒有錢花,花廠峪人憋在大山縫子裏日子過得很艱辛。山裏人不免發出“綠水青山枉自多,脫貧無奈多坎坷,信息閉塞路不暢,何談致富奔小康”的感歎!
花廠峪村的第12村民組,十幾戶人家住在五道嶺上,就是抗戰時期,日偽軍圍剿花廠峪發生劉全友一家5個女人被殺慘案的那個小村莊。這個小村莊住在老嶺的半山腰上,距村落6公裏,原來這段路全是崎嶇的山路,從黃崖子到五道嶺這段路需要從懸崖邊上攀援上下。前些年祖山(老嶺)開發從廟溝到山上打開了一條通道,這條通道從五道嶺上通過。至此,五道嶺人到村裏可以騎摩托車下山,從柏樹進南溝再上餑餑嶺,下了餑餑嶺再走十幾裏路的深溝,全程25公裏,到村裏往返需要3個多小時。步行走還是經由黃崖子這條路,這2年村村通工程修了水泥路,也隻能修到黃崖子,從黃崖子上五道嶺如果避開北龍潭那片懸崖峭壁需繞行幾條溝穀可上得山去。除非家有貴客或趕上年節,五道嶺人嫌路遠很少有人下山去牛心山趕集,平時吃的糧、菜全是自家產的。學生上學每天往返要走二十幾裏路,上小學的學生小的8、9歲,大的也就是11、12歲,這麼長的路,天長日久孩子們無論如何是難以堅持的。所以,一些人家的孩子隻能在村小學的所在地投親靠友,沒親沒故的隻好由大人往返接送,沒人接送的人家的孩子隻有別念書了。今年夏初我開始住村,熱情好客的五道嶺人幾次邀我去五道嶺看看,不管是紅研會的人去五道嶺考察,還是村幹部到組裏開展工作,或是作家到五道嶺采訪體驗生活,我都應該去。7月份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一天的早飯後,我帶紅研會的陳曉華、趙鵷升二位先生,在村支書徐占文陪同下,輕裝便履去了五道嶺。從村部開始走,經過黃崖子到五道嶺下北龍潭己是11點,盡管在途中幾次歇息,我們幾個還是累得汗流浹背,氣喘籲籲。休息了一會,汗水剛剛落下來還得上山趕路。怎麼才能上得去呢?老徐給我們指出兩條路:一是北龍潭下沿祖山景區修的一條步遊路上南山,到山半腰後再往北拐,需要繞一個大圈子,才能到五道嶺,路程較遠,大約得走一個半小時。另一條路,從北龍潭往回走,然後上北山坡,鑽一段柴草棵子,爬一道陡峭的山壁才能直達五道嶺。路雖近了許多,但這條路實在陡峭難行,少有人走,說狼走掛掌,猿猴難攀也不誇張。徐占文說:雖然這條路陡峭難行,但五道嶺人到嶺下溝穀中砍柴,肩扛百十斤的柴禾還能上得來,下得去,但你們肯定不行,他將了我們一軍。說實在的,我和老陳原本是山裏人,小的時候上山打柴,幹農活這樣的路還真沒少走。但自從參加工作進了縣城在機關工作,幾十年沒走這樣的路了,況且如今我們都是五、六十歲的半大老頭子了,是很犯怵。小趙雖然年輕,出生在城市,根本就沒走過山路,我們三人徘徊了一下,走哪條路一時委決不下。先行上山的徐占文站在山頭上朝下邊喊,“喂!上來吧,不敢走就回去吧!”老徐站在山頭這一喊,聲音很大,在這深山峽穀中回蕩著,不敢走就回去吧……激起了我的豪氣。因我能走山路,朋友曾送號祖山大俠,我不能墜了大俠的名頭。所以,我毅然決定走這條捷徑。我們3人便開始登山,好在到處都是柴禾棵子,我們借助柴草棵子一步一步往上攀登,到了懸崖處兩腿直打顫,我們唯恐失足,手腳並用,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經曆了膽識和體力的嚴峻考驗,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終於爬上了山頂。待我們爬上山頂的時候,汗水順著屁股溝子往下流淌,跟虛脫了一樣躺在光禿禿的石板上喘息,半天不想挪地方。由此,我想到了五道嶺人生活的艱辛,想到了村幹部在71.3平方公裏的村域內12個村民組之間開展工作真的是不容易,我不得不同情他們。
中午我們落腳在何素仙家用餐。何素仙是花廠峪村少有的女黨員之一,是個千淨利索的女人,是花廠峪村女性中稱得上美女的一個。住在山的半腰上,普通的農家院落,屋裏屋外收拾得幹淨整潔,一塵不染。女主人熱情大方,準備了一桌農家飯菜,吃上去香甜可口,讓人感受到親切,溫馨。滿身的疲憊消除了許多,心情舒暢了許多。聽說我是縣裏派到村裏幫助花廠峪紅色生態遊開發的,飯前飯後何素仙家聚了一屋人。劉全友的兒子劉永利,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聽說我是周子豐的兒子,特意去看我,並陪我共進午餐。劉大哥見到我時倍感親切,一雙粗糙的大手拉住我,淚流滿麵,哽咽著半天說不出話來。他跟我講述當年他們全家遇害的經過,說當年五道嶺人生活的艱辛,期待著花廠峪開發,修通五道嶺通往村裏這段路,我心裏沉甸甸的,感受到肩上擔子的沉重。下午我們一行下山穿越幾道山穀,走了一個半小時回到村裏,晚上躺在床上久久難以成眠……
花廠峪村的11組在花廠峪北溝,距村部7公裏,和五道嶺一樣是花廠峪村最偏遠的一條溝穀,這條溝穀叫煙嶺溝。從五道嶺歸來後不久,我獨自一人又去了煙嶺溝。煙嶺溝是一條狹長的溝穀,說是溝穀還不如說是一道大山縫子確切,南北向大山,中間一條通道直達大溝腦,溝裏套著溝,東、南、西、北溝壑縱橫。11組共有20幾戶人家,60幾口人,我徒步走到11組想找人聊聊,但家家戶戶鐵將軍把門,沒見到一個人影。寂靜異常,靜得讓人孤獨,讓人感到要窒息。20幾戶人家的房子全是幾十年前蓋的房子,顯得很破爛,很寒酸。住在大山溝裏,適應發展畜牧業,家家戶戶都養著豬、羊、牛、驢和雞、鴨,由於缺乏科學管護,忽峪環境治理,院子裏和外麵的巷道上到處都是糞便,很髒亂,看不出一點現代化的文明氣息來。據村裏人介紹,這組原有130多口人,是個較大的村民組,由於這裏偏僻閉塞,居住環境太差,年輕的姑娘們都出嫁到花廠峪近鄰的撫寧縣的一些村鎮。年輕的小夥子在本村說不上媳婦,無奈被口裏招去做上門女婿,現有的都是老、弱、病、殘人員。這幾年這溝裏老年人病故沒人往外抬,需由村裏出麵協調其他組裏的人去幫忙辦理喪事。特別令人憂慮的是,這組近些年來因病故去9人,有年老70歲以上的,還有年輕40歲以下的,都是肝、胃和肺癌等病症,說來讓人感到恐怖,感到壓抑。問村裏什麼原因,誰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為此,我帶縣衛生防疫站的人去11組專門考察了一下,目前還沒有出示結果,但就我這個行外人看來,衛生環境使水源汙染應是一個主要原因之一。從樂觀的角度看,其實這個小村自然景色還是很美的。一路走去,左顧右觀,南北兩側的山上植被繁茂,其中有幾處的山峰很獨特。值得稱奇的是有一組山峰共有3個峰頭,中間的峰頭超群特出,東西兩側的峰頭低於中峰,像是伸出的兩條臂膀。峰下的中間部位是凹形的峽穀,峰腳之下伸出幾組大青石,有一個自然形成的小瀑布,水位不高,水勢也不湍急,很文靜。潭底是一個天然石槽,三四米方園,水深米許。2009年大旱少雨,但潭中四季有水,這個水潭的名字叫小龍潭。據說在這條溝穀中這樣的水潭還有好幾處,給這條溝穀平添了幾道美麗的景色,很有看頭。近些年來,秦皇島日報社、電視台的攝影記者,畫院的畫師、高校的師生多人多次來這裏拍攝寫生,對這裏的自然景色讚不絕口。因此,花廠峪村生態遊開發規劃中把這裏做為待開發的一個自然景觀之一。令人遺憾的是,這裏美麗自然景觀與髒亂的人文生態環境極不協調。花廠峪是縣裏確定的文明生態村示範村,按照文明生態示範村的標準衡量,這個組的衛生環境需要下功夫治理。否則,會有損於花廠峪的整體形象,期待著有明顯改觀。
2004年,市作家協會一名很有成就的作家,也是我的一個要好的朋友來花廠峪采訪創作,邀我去陪他。村裏安排一個女孩擔任教育基地的講解員和生態遊的導遊員,我們在村裏三天時間的采訪活動就由她陪同,這個女孩叫劉蘭。3天時間的接觸,我們之間深入交談,不但觀其外表,又透視了姑娘的內心世界,純樸中見聰慧,直率中見溫情,是位熱情善良,活潑可愛,很有內涵的女孩子。
劉蘭是本村4組人,父母都是土生土長、老實厚道的山裏農民。第一胎生育一個女孩就是劉蘭,盼望著第二胎能生一個男孩,結果還是女孩。山裏的莊戶人家把生兒子看得很重,盼兒心切,受封建傳統觀念所左右,劉蘭的父母不顧違規受罰生了第三胎,又是女孩。劉蘭的父母心裏不服氣,我們就不信生不出個男孩子來,於是破釜沉舟,冒著風險,偷偷生育了第4胎仍舊是女孩,劉蘭的父母認賬了,出於無奈隻好作罷。計劃生育宣傳有一句口號“要致富,少生孩子多栽樹。”一對農村夫婦生育4個孩子,負擔是很重的。花廠峪原本人均土地就少,又沒有啥副業收入,幾個孩子間隔又小,一個挨一個齊刷刷地往大了長,張口等吃飯,伸手要花錢。女孩子不同於男孩子就是天性愛漂亮,好打扮,但家裏困難拿不出錢來給她們梳妝打扮,花一樣的女孩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穿不上,日子過得很苦。應了那句雪上加霜的話了,劉蘭的父親劉慶陽正值中年又得了股骨骰壞死的病,病重的時候,什麼活兒都幹不了,治病又花去了很多錢,債台高築,生活就更加艱辛。認識劉蘭那年她24歲,最小的4妹劉雙都已17歲。高山出俊鳥,4個姑娘一個賽過一個,活潑俊俏,人稱劉家4朵金花。4個姑娘都聰穎伶俐,上小學、初中都品學兼優,繼續讀下去,都有望升高中、考大學。劉蘭在中考時綜合成績在祖山中學是前3名,體育排在全縣第2的位次,被青龍一中錄取。拿到通知書時劉蘭激動不已,憧憬著高中畢業後再考大學,大學畢業後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有固定的收入。不但能走出大山,重要的是能緩解家中的經濟困難,能減輕父母身上的壓力。但麵對家中窘迫的生活狀況,想到去縣城讀書幾年家中需投入許多錢,幾個妹妹上小學,讀初中都等著錢用,體諒父母的難處,隻好含淚硬下心腸把通知書壓在箱子底下留作紀念放棄了就學。當時劉蘭隻有一個想法,自己是父母的長女,寧可自己做出犧牲,盡早找一份工作掙錢,供幾個妹妹上學。劉蘭哭著對幾個妹妹說:“隻要你們好好念書,姐姐再苦再難,想盡一切辦法也要供你們,隻要你們將來有出息了,就是對姐姐的最好回報。”幾個妹妹看到姐姐為了他們而休學,四處奔波實在不忍心,於是善意地違背了姐姐的意願相繼退學。貧困所累花早花,4個姑娘除老4在外打工未婚,其餘幾個都提前出嫁成家。姑娘們出嫁本是一生中最大的喜事,而劉家的幾個姑娘因貧困所累,放棄求學上進的美好前景,過早地承載了家的重負,歡樂中含著心酸的苦澀。
生存乃人生第一需要,眼瞅著家裏過的苦日子,在我們采訪劉蘭時的前幾年隻有19歲的劉蘭曾到秦皇島酒店打工,也曾在祖山旅遊公司當過導遊員。力圖掙得大錢也曾到深圳海南等地闖蕩,搞傳銷受騙,不但沒掙到錢,反而賠了一萬多元。早在十幾年前,一萬多元錢對於一個農村姑娘來說是個什麼概念,劉蘭著急上火,險些搭上性命。劉蘭回憶說:“外出做買賣賠了錢,當時後悔極了,但經過一個時期的闖蕩曆練,見了大世麵,開闊了視野。雖然受騙上當賠錢,但花錢買了一個教訓,對人生,對社會多了一些認識和感悟,這也是值得的。”其實在花廠峪,在縣內其他鄉村像劉蘭這樣情況何止一人一家呢!
新中國建立60年,改革開放也30年了,花廠峪村發生了一些變化,但和經濟發達的地方比差距還很大。如果把花廠峪全村1400口人分類排隊,大體有三種類型,呈金字塔狀。
第一類人群:闖社會,見世麵,思想解放,頭腦靈活,善於抓經濟,日子過得寬裕活泛。有的人家蓋起了樓房,購買了汽車,衣、食、住、行超乎常人,出類拔萃。但這類人群在花廠峪是極少數,占百分之一的比例。他們在花廠峪稱得上是大款,是首富,但擺到外邊去,不用說跟經濟發達地區比,就是在青龍縣內還真掛不上號碼。
第二類人群:當著幹部,當著工人,當著教師,每月都有固定的工資收入,靠工資收入發不了大財,但基本生活能有保證。再有一些土副產品賣錢做補充,生活在中上等水平;還有一些人家裏有種田的,外頭有常年打工的,雖然掙不著大錢,但小錢不斷,手頭上總有錢花,過正常日子還過得去。這樣的人家在花廠峪占百分之三十的比例。
第三類人群:思想守舊,苦守田園,老實巴交靠種地能填飽肚子,靠農副產品賣點小錢,隻能夠日常生活開銷,蓋不起新房,購置不起現代生活用具,隻能算是溫飽型。極少數人家連溫飽水平都達不到。這類人群在花廠峪占百分之六十五的比例。
按照花廠峪目前這個狀況,靠他們自身的力量,短期內改變貧困落後麵貌還無能為力。老區人民渴望著黨和政府幫扶他們解決生產、生活中的難題,提攜他們走出困境,過上幸福安康的日子。盡快讓老區人民擺脫困境過上好日子,這是曆史賦予我們的責任,我們各級黨委、政府和社會各個方麵都責無旁貸。隻有讓老區人民生活得好,我們才無愧於在抗戰中光榮犧牲了的革命先烈,才無愧於為革命做出重大貢獻的花廠峪人民。
黨和政府沒有忘記花廠峪,在時刻關注著花廠峪。憶苦思甜,飲水思源,社會各界更多有良知、有社會責任感的人們伸出溫暖的手解囊資助花廠峪。中央慰問團來了;省軍區司令員、政委來了;秦皇島市顧二熊書記來了;著名民營企業家來了;跨國公司的總裁來了。帶來了黨和政府的親切關懷,帶來了各界人士對老區人民的深情厚誼,帶來了無限生機和源源財富。
1949年10月1日,是舉世矚目,萬眾歡騰的揚眉吐氣日子。毛澤東站在北京天安門城樓莊嚴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當家作主的新生政權誕生了。天安門前轟鳴的禮炮聲聲震寰宇,響徹華夏大地。全國各族人民歡欣鼓舞,舉天同慶。飽經戰亂之苦的花廠峪老區人民同全國各族人民一樣,沉浸在極度的喜悅之中。1950年春節剛過,歡度建國後第一個新春佳節的喜慶氣氛還沒有消失,花廠峪人民又迎來了令人欣喜的日子,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慰問團來到花廠峪這個塞外小山村。那時的青龍歸屬熱河省,據當時慰問團的人說:“中央慰問團此次來熱河革命老區慰問,把花廠峪做為第一站,足顯花廠峪是在中央掛上號的革命老區。”花廠峪抗日根據地對中國革命的貢獻是首屈一指的,足顯中央對花廠峪革命業績的肯應和重視。窩在大山裏的花廠峪人沒見過什麼大世麵,張化東、劉光祿、羅文、張仲三等在他們眼裏就是大官。花廠峪人不知慰問團的人都是什麼身份,但說是中央派來的人,花廠峪人覺得臉麵上無上榮光。打春剛過,塞外的小村寒意正濃,山上的冰雪還沒有融化,但中央來人了,給花廠峪小村帶來了融融的暖意。老黨員、老遊擊隊員、民兵骨幹們聚集在村支書趙成金的家中等待著中央慰問團的接見和慰問。當中央慰問團在當地縣區幹部陪同下風塵仆仆來到花廠峪,剛剛進入趙成金的家門口,等待在那裏的鄉親們呼啦啦從屋裏出來到院中,沒有人刻意的安排,自發地排成兩行隊伍,中間留有一條進屋的通道,夾道歡迎中央來的親人們。在歡迎的人群中,有群眾公推出來的村民代表,也有年近古稀,白發蒼蒼,滿臉皺紋,手柱木杖的老人,還有大人們領著、抱著呀呀學語的孩子。那時的山裏人憨厚純樸,沒有現在那種手舉紅旗,口裏喊著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的熱鬧場麵和令人感動的口號,掛在人們臉上的隻是幸福的笑容和含在眼中感激的淚花。走在前頭的慰問團的領隊逐一與村中的老人們親切握手,當縣裏幹部介紹趙成金時,慰問團的負責人雙手握得很緊,連聲讚說:“花廠峪人英雄!趙成金英雄!”然後麵對人群高聲說:“革命老區的鄉親們,你們在中華民族解放戰爭中,在土地改革和清匪反霸鬥爭中做出了重大貢獻,付出了巨大犧牲,黨和政府永遠不會忘記你們,黨中央、毛主席十分掛念你們,派我們來看望你們。春節剛剛過去,我們給老區人民拜個晚年,大家好哇!”說完,這位領隊麵對人群深深一躬,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