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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入魔道的慕容遼功力大漲, 陰靈子的身份更讓他在陰陽界門附近如魚得水, 即使掌門和諸位長老聯合起來也難敵其手, 眼看陰陽界門即將被毀, 掌門被逼無奈, 隻有說出真相。
“慕容遼,即使你今日破壞了陰陽界門,你也帶不回璿璣的靈體……因為她的靈魂根本就沒有去到陰間。”
一道殘影閃過, 掌門枯竭的靈力已經不允許他做出防禦,他的身體如同一隻單薄的風箏,隨著劍光一起飛了出去。
“掌門!”
數聲驚怒交加的呼聲響起, 倒在地上無力再戰的幾位長老目眥欲裂, 三長老掙紮著幾欲起身,卻隻能一次次摔倒在石地上, 渾身是血的陳昊乾強行催動法器攻向慕容遼, 被後者隨手一劍破法。
下一秒, 慕容遼就出現在了從石牆上摔落倒地的掌門麵前, 慕容遼一劍刺入掌門耳邊的石麵, 他怒瞪著掌門, 麵頰上的肌肉和脖頸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來,麵部再無一絲俊逸,隻剩下惡鬼似的猙獰。
“……你在說謊。”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
“我……親眼看著她的靈體消散……”掌門的口中湧出一大股赤紅的鮮血, 他渾然不懼地直視著慕容遼忽然之間變得赤紅的可怕雙眼, 伸出右手猛地握住了慕容遼的長劍。
“你說的對,我是個懦夫……活在用鮮血延續的世界裏,我拯救了蒼生……卻失去了我唯一的女兒,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後悔了……早在獻祭的那一天,我就後悔了……”
掌門的右手握緊了插在耳邊的長劍,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接連湧出。他目不轉睛、一動不動地看著慕容遼。
畫麵轉換,時間回到了十年前璿璣走上通往陰陽界門的石路的那一刻。
“璿璣!”掌門對著璿璣的背影脫口而出,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踏出了一步,身邊的七位長老正神色不一的看著他,或期待或哀傷,但是無一人站出來阻止他。
掌門回過頭去,對著眼中那個停下腳步的水藍色身影強裝平靜地說道:“璿璣……此事還是作罷,師父再給你找找有沒有別的方法治愈你的身體。”
畫麵切換,鏡頭給了璿璣肩胛以上的背影一個特寫,她的背影很安靜,沒有風,連潑墨般的青絲也紋絲不動,這個畫麵下沒有台詞,但是壓抑的氣息已經從落針可聞的沉默中傳達出來。
畫麵切回掌門,他似乎察覺了什麼,蒼老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痛苦,顫聲喊道:“璿璣啊……”
“師父,就讓我試一試吧。”依舊是那個沒有回頭的背影,璿璣沒有說讓她試什麼,但是在場的幾位長老都先後明白了過來,五長老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捂住自己的嘴,卻依然沒能擋住一聲痛苦不堪的嗚咽。
“璿璣!”掌門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卻被一道陰陽界門發出的黃光擊退。
獻祭已經開始了。
除了祭品,其他人無法踏入由陰陽界門創造出的這個空間一步。
“你早就知道了……?”掌門望著璿璣的背影,老淚縱橫。
“師父,就讓我試一試吧。”璿璣側過上身,回頭看向站在石路盡頭的諸位長老,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溫柔,背後陰陽界門的黃光從她身後照來,將她的輪廓雕刻得完美無缺。
她的嘴邊噙著一抹微笑,從十三歲起就被冠以“人間絕姝”之名的少女在這一刻美得攝人心魄,但是在掌門和其他幾位長老眼裏,卻隻有更甚的悲痛。
“我想保護這個世間,因為我的所有幸福都源自於它……我很開心自己有能力保護父親、諸位師叔師伯、保護門下弟子和百姓蒼生。”璿璣微微一笑:“我很開心做這件事的是我。”
“師父,璿璣能求您一件事嗎?”她笑看著淚流不止的掌門:“如果二師兄今後有一天誤入歧途,您能看在璿璣的麵上,原諒他一次嗎?”
“……好。”淚水流過掌門顫抖的嘴唇,消失不見。
璿璣對著眾人最後笑了笑,轉過身,毫不遲疑地走向黃光大盛的陰陽界門。
鏡頭切換到璿璣的正麵,她的神情寧靜平和,眼中沒有一絲動搖,她背對著轉過身不去看她的三長老、背對著淚流滿麵的掌門和小聲啜泣的五長老,向著陰陽界門邁出的每一步都既堅定又沉著。
璿璣的嘴角漸漸揚了起來,她的眼裏沒有悲傷,隻有入骨的溫柔,在沒有任何人看到的此刻,她綻放著此生最美的微笑,曇花終於完全開放,即使緊隨而來的就是枯萎和凋謝。
以身後不斷傳來的啜泣聲為背景,璿璣的內心獨白輕輕柔柔地響起:
“二師兄,你曾問過我,蜉蝣朝生夕死,它們的存在對這世間有過意義嗎?”
“我相信是有的。正如我相信,我對二師兄,也是有不同尋常的意義。”
“蜉蝣即使朝生夕死,也已經看過了人間最美的朝陽和夕陽,二師兄,你就是我生命中的朝陽和夕陽……璿璣不要來生,隻想護你的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