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李魏昂和肖晟離開後, 薄熒收回了目光。
“小熒, 那個警察太討厭了, 我聽人說他一下午都在劇組裏打聽你的事情。”程娟皺著眉說道。
“他打聽什麼了?”薄熒神色淡淡地問。
“你和孟導平時關係怎麼樣, 和劇組裏其他人關係怎麼樣, 私下為人怎麼樣……你說他這是想做什麼?”
“還能想做什麼?”梁平冷笑一聲:“狗聞來聞去是想找騷味, 他也是一樣。”
“我記得路茂案的時候就是這樣, 你做了什麼讓他這麼針對你?”梁平問。
薄熒搖了搖頭,苦笑一聲:“我能做什麼。”
正在說話的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 女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告訴薄熒家屬還可以再看病人幾眼,然後就要推去監護室了。
薄熒道了聲謝, 獨自走進了病房。
關上房門後, 她臉上那股縈繞不去的憂鬱就消失了,她走到病床邊, 低頭看向床上緊閉雙眼、麵色慘白的孟上秋。
“我要是你, 就借此機會除掉他。”X在一旁抱臂靠牆, 涼涼地說。
見薄熒沉默不語, 她繼續說道:“他剛剛脫離危險, 隨時惡化都是正常的事, 你不趁此機會動手還等什麼?”
“他沒有做過必須去死的事。”薄熒在心裏回答。
“你認真的?”X深深皺起眉頭,“他毀了你好不容易得來的家,妄圖將你囚禁為他一人的繆斯。更何況, 本來就是他一心求死, 他現在沒死透,你不過是幫他一把。要是等他醒來又來糾纏你,你再想殺他就不容易了。”
“他還會醒來嗎?”
“會。”
薄熒臉上神色有幾次微妙的變化,最後統統化為一個嘲諷的淡笑:“我可以看著他去死,卻沒有辦法親手殺死他。”
薄熒最後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孟上秋,轉過身朝門口走去,克製的悲哀和強顏歡笑在她臉上交融,形成一個難看的微笑。
“做不了徹底的善人,升不入天堂…成不了完全的惡人,墮不了地獄。”她低頭笑了一聲:“……所以我才隻能掙紮在人間。”
薄熒和梁平他們和留在病房外的警察做了交代後,乘電梯下到了負一樓。在可以預想的不久之後,角市市醫院將會有記者蜂擁而至,但是那時孟上秋已經不在這裏了——薄熒已經動用自己的關係為孟上秋預約了上京市最好的私人醫院,大概兩個小時後,孟上秋就可以乘醫院方麵的私人飛機轉院接受更好的治療,但是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戚容同意她的安排。
薄熒聽說戚容今天中午收到了孟上秋快遞寄出的遺書,但是遺書裏具體有什麼內容,告訴她這個消息的警察卻說不清楚,詳細的要等戚容抵達角市了再做了解。
薄熒覺得戚容不會想看見自己,所以她沒有等戚容抵達就先行離開了。
然而世事就是這麼無常,薄熒特意提前離開,沒想到還是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看見了麵色憔悴、眼眶紅腫的戚容。
自從離開孟家後,薄熒再沒有見過戚容,她消瘦了、蒼白了,她頭頂發根的白發也仿佛在對薄熒說“我過得不好”。薄熒在那一瞬間被強烈的負罪感淹沒了。
是孟上秋親手敲碎了那個家,但是起因,卻是因為她。
孟上秋不無辜,她也不想評判自己無辜不無辜,但她知道,戚容無辜。
莫名其妙的喉頭酸澀讓她說不出話,她強迫自己拉了拉嘴角,一聲戚阿姨還沒出口,就被淩厲的一耳光給打散在了喉嚨裏。
“你幹什麼!”梁平一把將薄熒擋在背後,怒不可遏地怒視著同樣憤怒難耐的戚容。
薄熒的臉被打來偏向一邊,散亂的黑發遮住了她火辣辣的半個臉頰。
“既然你當初決定選擇離開,現在又為什麼要回頭?!”
戚容憤怒痛苦地注視著薄熒,眼睛裏的怒火仿佛能燃盡一切,在她蒼白的臉上,那張同樣發白的嘴唇悲憤不已地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