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4 章(1 / 3)

薄熒坐上程遐的歐陸GT後, 程遐沒有立即啟動汽車, 而是轉頭看著她, 神色平靜地說道:

“做完這件事就收手吧……不要牽涉其他無辜的人。”

薄熒愣了一秒, 隨即就笑了起來, 和她不帶溫度的笑容相匹配的是她眼裏的抗拒:“……什麼意思?”

“我不想你做以後會後悔的事。”程遐神色淡淡, 不為所動地說。

“什麼是會讓我後悔的事?”薄熒的微笑裏夾雜著些許不快:“我從來不會為已經做下的事後悔, 也不會為傷害那些傷害我的人而後悔。他們是罪有應得。”

“天道不公,我就替天行道——”薄熒看著程遐,目光越發冷漠:“你覺得我錯了嗎?”

在理智地斟酌話語之前, 情感已經搶先說出了尖銳的質問:

“還是六親不認、陰毒狠辣的我,終於讓你感到很失望?”她微笑著,輕聲問。

上一刻的溫柔依賴好像都是幻覺, 這一刻的她看著程遐的目光裏已經充滿敏感的懷疑。

“薄熒……”程遐伸出手, 似要握她的手,薄熒搶先一步拉開車門, 低聲說:“這裏離扁舟台不遠, 不勞您相送了。”

她關上車門, 大步朝停車場外籠罩的夜色裏走去。身後安安靜靜, 沒有呼喊, 沒有奔跑聲, 靜得像座墳墓。

薄熒漫無目標地走在深沉的夜色裏,刺骨的寒風不時吹過她冰涼的脖頸,她麻木又茫然地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那麼衝動。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沒有人能夠接受真正的她。不論對方如何怎麼斬釘截鐵地承諾,揭開蒙在她真正麵容之上的黑紗後,望而卻步才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上有多少惡臭的淤泥,也比任何人都期待,有人能接受這些在生存過程中被迫沾染上的淤泥,不顧肮髒也要給她一個擁抱。正是因為強烈地期待了,所以才會感到格外的失望和受傷。

她原以為,就算天下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她,至少程遐是理解她的。

如果沒有期待,也就不會有失望。可是人心沒有辦法和機器相提並論,人心不會沿著設定好的路線寸步不亂地移動,即使再怎麼在心裏告誡,她的理智也無法控製全部的情感。

沒關係,反正都是假的。就算她更加過分地發火,他也依然會愛著她。

因為願望就是如此……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說不出是自虐還是自我安慰,薄熒在心裏不斷對催眠著自己。然而無從言說的委屈和悲傷還是占據著她的心房,她抬起頭,努力不讓眼淚從眼眶中流出。

她走了有多久,這份悲哀的心情就跟隨了她多久。隨著時間的逝去,烏雲更加沉重地壓向上京大地,路上行人稀少,僅有的幾個行人也在蕭瑟的夜風中裹緊了大衣低頭匆匆走過,沒有人注意慢騰騰走在路上的白衣女人,薄熒走得太慢,不是被超過就是被穿過,她孤零零地走在路上,等著一聲呼喊。

可是始終沒有。

在薄熒朦朧的視線中,忽然飄起了白色的柳絮。她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從烏黑雲層中洋洋灑灑飛舞落下的白點。

白色的柳絮在她的淚眼中輕輕揚揚地飛舞,打著旋兒慢慢落下,薄熒伸出手,接住一朵柳絮,在她低頭的瞬間,眼眶中強忍多時的眼淚跟著落下,掉落掌心,在她看清掌中冰晶的同時,也融化了它。

忽然之間,她若有所察,握緊了濕潤的手心,慢慢轉過了身。

就在離她隻有十幾米距離之外的地方,程遐靜靜地守護著她。

夜風絞著今年的第一場雪,漫過他筆挺瘦削的身體,美麗透明的六角晶體洋洋灑灑地落下,掩映著他俊美的容顏,他眼中的溫柔,和空中飄落的雪花一樣冷,一樣輕,一樣安靜。

“下雪了。”他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那樣,朝薄熒自然地伸出了手,輕聲說:“我們回家吧。”

隻是一個平常的動作,薄熒忽然就淚如泉湧。

程遐走到薄熒麵前,伸出雙臂將她環入懷中。

“傻瓜……也不知道早些回頭看看。”他停了片刻,又無奈又愛憐地說:“我怎麼會放心你一個人回家呢?”

“你才是傻瓜。”薄熒悶聲悶氣地說。

她把流著淚的臉埋在程遐的肩上,不願讓人看見她的狼狽和脆弱。

“好,你說是,我就是。”程遐平靜和緩的聲音仿佛帶有鎮定人心的魔力,他安撫地輕拍著薄熒的背,慢慢撫平了薄熒心中的焦躁和不安。

薄熒伸出兩手,抓住程遐胸前的西服,低頭抽噎著說:“……我以為你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程遐輕聲說:“我隻是很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