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魏昂望著薄熒笑意嫣然的臉龐,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陣冰冷的夜風從兩人中吹過, 李魏昂看著薄熒單薄的衣著, 緊抿著嘴唇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薄熒肩上。
薄熒拉緊了身上帶著陌生但好聞的氣味的黑色夾克, 仿佛一個期待約會的小女生一樣, 嫣然笑道:“我們去哪兒?”
“先上車吧。”李魏昂低聲說。
“我不要坐警車。”薄熒撒嬌道, 和李魏昂臉上沉重的表情截然不同,薄熒的神情既調皮又輕鬆,波光瀲灩的眼波裏帶有一抹醉態特有的不自覺的嫵媚。
“不是警車。”李魏昂說。
“我不信。”薄熒的聲音又軟又甜, 一雙翦水秋瞳輕輕蕩了李魏昂一眼,在他心中激起層層漣漪:“我不信你了。”她似真似假地埋怨。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李魏昂移開眼, 不由分說拉過薄熒的手臂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
薄熒乖乖任他拉著, 嘴裏卻在碎碎念:“你和以前大不一樣了,你敢和我說話了, 也不再是惹是生非的小霸王了……我呢?你覺得我變了嗎?”
“你覺得我還是從前那個薄熒嗎?”她抬著臉, 對回過頭的李魏昂笑得美麗。
那是一種空洞的, 沒有靈魂的美麗, 膚若細膩的凝脂, 眼若黑色的珍珠, 而珍珠本身是不發光的,掩去外界光源的話,珍珠也不過一粒無光的石頭。
薄熒的眼裏除了月亮折射的冷光外, 隻有無底的漆黑。
李魏昂握著薄熒的手一緊, 更加用力地抿緊了唇,隨後一言不發地轉過了頭,更加大步地拉著薄熒往前走去。
把薄熒按進黑色的大眾轎車後,李魏昂跟著也上了汽車的駕駛席。
“係好安全帶。”他說。
然而薄熒望著窗外,恍然未聞地哼著一首輕柔的民歌:“靜靜的想啊,輕輕的唱啊……梅紅芍藥豔,蘭幽菊花傷,多情應若你,杯底流暗香……”
李魏昂眉頭一蹙,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被刺痛的神色。
薄熒唱著唱著,忽然停了下來,癡癡地望著窗外笑了:“你看,下雪了。”
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沒有絲毫預兆地從烏黑的夜空中傾灑而下,蝴蝶似飛舞的雪花一隻一隻地撲向窗玻璃,薄熒按下車窗,伸手去接。
白色的冰晶落在她的手裏,久久沒有融化。
李魏昂將她冰冷的手拉進了車,又強行關上了她麵前的車窗。他沉默著側身給薄熒係上了安全帶,又將暖氣開到最後,然後發動了汽車。
“我送你回家。”李魏昂再次說道。
“下雪了……”薄熒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自顧自地喃喃道:“下雪了。”
李魏昂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雪越下越大,很快路邊就積上了一層三四厘米厚的雪層,在距離扁舟台還有一半路程的時候,薄熒忽然說道:“我要去櫻花園。”
李魏昂沒有看她,他緊握著方向盤,注視著前方的馬路目不斜視地說:“太晚了,等天亮再去。”
“不,我就要去櫻花園。”一直表現配合的薄熒卻忽然執著起來,在李魏昂再次拒絕後,她直接解起了身上的安全帶,一隻手還迫不及待地伸向了車門。
“你幹什麼!”李魏昂騰出方向盤上的一隻手,急忙製止她危險的行動。
“我要去櫻花園。”薄熒噘著嘴,固執地說:“你不送我去,我就走著去。”
她委屈地盯著李魏昂,濕潤的眼眸似在控訴他的無情,李魏昂說服不了她,隻能將車開上另一個方向。
“我帶你去櫻花園,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再解安全帶,也不要去開車門,好好坐在那裏,不要亂動。”李魏昂沉聲說。
“好,我答應你。”達到目的的薄熒又恢複了乖巧的模樣,從善如流地答應道。
上京乃至亞洲最大的櫻花園就坐落在扁舟台不遠,每到春季,薄熒的露台就是俯瞰那片絢爛花海的最佳位置,但是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知道那樣的夢幻景象是什麼模樣。
她總是在陰差陽錯間就錯過那片美好,當她回過神的時候,春季已經過了,或者說,對她來說,春季從來沒有來過,即使櫻花在她眼前綻放,她的眼裏也沒有櫻花。
當李魏昂的車在櫻花園中還未完全停穩的時候,薄熒已經迫不及待地開門下了車。李魏昂的製止還未出口就沒了出口的機會,他眉頭一皺,馬上也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