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4 章(1 / 3)

對薄熒來說,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漫長孤獨的一個夜晚。

她一動不動地抱膝坐在玄關處的台階上,那雙在黑夜裏因淚光而璀璨閃爍的眼眸,在太陽升起後徹底失去了光亮。

她不想承認自己在等一個等不到的人,但是欺騙別人很容易,自欺欺人卻很難,當門鈴第一次響起時,她瞬間湧上頭頂的祈求和期盼和讓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悲哀。

薄熒迫不及待地衝到門前,那雙複燃起火光的眼眸卻在開門後的一瞬間重新化為寂靜無聲的灰燼。

穿著黑色皮衣和t恤、淺灰色破洞牛仔長褲的的高挑青年略微局促地站在門前,陽光隱沒於他黑色的發根,又從銀色的發絲上折射出來,跳躍在青年鼻梁上金色細邊的飄帶眼鏡上。在薄熒開門的刹那,青年露出陽光般閃亮耀眼的笑容,又因為薄熒臉上顯而易見的失望而有所黯淡。

時守桐在長途飛機上反複修改後的腹稿在薄熒的失望神色前無力得不堪一擊,來不及任何掙紮就已經煙消雲散,他揚了幾次嘴角,才終於露出和先前無二的笑容:“……好久不見。”

薄熒的視線在他身後轉了一圈,慢慢落回他的臉上。

時守桐等了半晌,薄熒也沒有說話,她的右手還握在門把上,既沒徹底打開,也沒把門關上,和模糊不清的態度相同的是她的神色,她神色麻木地看著時守桐,就好像在等他說下一句話,也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說什麼話,她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呆呆地等著外界給予的下一個刺激。

時守桐的心裏又怒又痛,他強笑道:“我能進去說話嗎?”

薄熒看了他一會,然後默默鬆開門把上的手,行屍走肉一般走到一旁。

時守桐走進玄關,薄熒慢半拍地關上門,跟在他身後慢慢朝客廳走去。

時守桐大步走進客廳,攢動著火花的目光快速掃過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在他盡力偽裝出來的平靜下,是一觸即發的危險氣息,那些在內心深處積蓄已久的情緒隻待一粒火星就可以盡數爆發,而那個本應該在這棟民居裏的男人就是那粒點燃一切的火星。

“他去哪兒了?”時守桐將目光轉向薄熒,此時的他已經連假笑都裝不出來了,眼中滿是危險的怒火:“他人呢?為什麼不在?”

薄熒呆呆地看著他,這時才說出在門廊處就應該提出的疑問:“……為什麼你會在這裏?”

時守桐看著薄熒:“……梁平給我打了電話,他不放心你一個人在西班牙。”

隨著時守桐的話,薄熒昨夜的記憶漸漸蘇醒,她似乎接過梁平的來電,但是具體說了什麼,她卻已經不記得了。

說來可笑,她有昨夜一直緊緊攥著手機的記憶,她記得手機屏幕每一次亮起時心中湧起的希望,也記得每次看清來電姓名時墜落的絕望,但是這些將她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的來電名字,卻像水過無痕,沒有在她腦中留下絲毫印記。

“梁平為什麼要聯係你?”薄熒的聲音輕得像是一縷隨時都會消散的清冷霧氣。

時守桐的眼中露出一抹疑惑,在見到薄熒之前,他心急火燎地結束了商業活動,馬不停蹄地趕往機場登機,一路上根本來不及去思考梁平找上他的深意。

他看著薄熒,很想說一句“也許他認為我能比程遐更好地照顧你”,但是看著薄熒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生硬地轉開了話題:

“把你的手機給我。”

薄熒愣愣地看著他。

時守桐的聲音高了起來,帶著難以抑製的怒火:“我要直接問程遐為什麼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在薄熒回答之前,時守桐眼疾手快地抽出了薄熒放在上衣口袋裏的手機,被他按亮的手機屏幕上亮起了薄熒和程遐的親密合影,程遐側著頭望著一邊,看似冷漠的臉上,嘴角微微揚起,而薄熒則歪頭靠在他的肩上,臉上露著時守桐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

時守桐說不清是薄熒沒有向他展露過的燦爛笑顏還是程遐臉上透露出甜蜜的微笑更讓他哀痛憤怒,他隻知道心中那股找不到出口的烈火更加猛烈地灼燒著他的靈魂,將他的整顆心髒都燒成了一塊漆黑的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