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你初步檢查的結果怎麼樣?”安赫戴了兩層手套,小心地檢查著小孩子身上的傷口。梅林拿著墨鴛做出來的血手印手模和屍體對比,沒有情感起伏的接了一句:“他的身上有很多新陳傷口,但都不致命。右眼眼角至顳部有很多細眼,都有生活反應,這是在他活著的時候紮的。右眼被挖去,脖頸上有一處十公分長的傷口,切斷了他的食管氣管和大動脈,失血過多而死,所以他身上的屍斑也很淺淡。”
“他身上的大多數傷口都是鞭痕。”安赫看了一眼下了斷論:“眼角的細孔是用長針紮出來的。手腕腳腕處有約束傷,估計是手銬腳鐐之類的。”他垂下了眼簾,遮去了眼中的陰霾。梅林很是訝異:“我所知道的你在檢驗和心理側寫方麵很厲害,沒想到你居然對酷刑還有研究……”“因為這個孩子就是小赫的童年啊。”薩菲倚在門口,臉上隱沒了平時的嬉皮笑臉。梅林自然是不懂他們的過去,沒有繼續問下去。安赫撩起了鬢邊的長發,露出了藍色的蝴蝶,挽起了袖子露出了深色的瘢痕。
薩菲眼中有水光閃動,別過臉去。梅林自然明白安赫表達了什麼意思,抿了抿唇:“那你肯定知道是誰幹的,這裏我一個人就夠了,小白你就和薩菲去外圍調查一下吧。”安赫站起身,沒有再多說一句,跟著薩菲離開了。梅林褐色的眼眸裏彌漫上悲傷的影子,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作為一名法醫,他是為死者說出真相的中間人,不能被自己的心情影響,就算再悲傷也不可以帶入工作中。
陽光溫室裏的玫瑰花大多數都已經開放,白色的藤椅隱沒在一片花海之中。瘦弱的中年婦人拿著水壺,細心地澆灌。“媽媽,我來看您了。”薩菲拖著極不情願的安赫走到格麗絲麵前,格麗絲笑得很開心,連忙拉著他坐在藤椅上。天氣陰沉,朵朵濃雲垂在溫室上方,與熱烈開放的玫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格麗絲?西格蒙特,我以警視廳警務偵探的名義懷疑你與一起謀殺案案有關,請你和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薩菲故意裝出冷硬的語氣,安赫看著他那不正經的樣子皺起了眉。有必要這麼拐彎抹角麼?他並沒有理會格麗絲的驚訝,直接詢問:“那就請您告訴我們是如何殺掉那個小孩子的。”“我沒有!我很喜歡小孩子,我不會殺人的。”格麗絲有些手足無措,遮遮掩掩的神色讓薩菲覺得尤其陌生。他沒有詢問,畢竟是自己的母親。
安赫眯起了眼睛,一點一點瓦解格麗絲的防線:“您喜歡藍色的蝴蝶嗎?”“蝴蝶,蝴蝶最討厭了!她搶走了我的丈夫,還生了小孩。我討厭她,討厭她的孩子!”格麗絲的眼角有些泛紅,那並不是感傷,而是狂躁症發病的前兆。“你討厭我嗎?”安赫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看的薩菲心驚膽戰。明明擁有天使一般的容貌,可現在看起來就如同惡魔一般可怖,安赫……你竟是如此矛盾的人!
“討厭你,我恨你!”格麗絲紅著眼睛抓住了安赫的衣襟,咬著牙齒:“我想讓你死,你怎麼不去死啊!”安赫依舊微笑,一點一點扯開格麗絲的手:“很快了,隻不過我想在死之前看著你下地獄。”薩菲連忙拉開了這兩個激動的人,不然就真的要出人命了。“折磨了我那麼多年終於承認了,格麗絲你做戲的天賦真厲害。而且要不是凱西為了自己的麵子護著你,你現在就不是在這裏了。”安赫依舊掛著微笑冷嘲熱諷。薩菲拉住了格麗絲,語氣裏藏著不滿:“小赫你太殘忍了,她都被逼進精神病院了,你還要捏著這件事不放手嗎?”
“殘忍?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沒有資格說我殘忍的人。”安赫笑的很好看,淡色的唇微微抿起。薩菲愣了,格麗絲好像聽出了什麼,做賊心虛地躲在薩菲身後。“你好像說過我的記憶力很強,那我就把她做的事情一件一件詳細地說給你聽。比如她用薄刀片割開我的皮膚,慢慢地剝離下來,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整個人都是血肉模糊的。還有啊,她用鉗子將我的手指甲一根一根的拔下來,等新的長出來她就再重複一遍。至於給我灌辣椒水,用鞭子抽那都是家常便飯。我眼角的標記,就是這位一針一針蘸著青金石的顏料紮出來的。若不是盧卡斯的照應,你找到我的時候估計我已經爛成了一堆白骨。我的眼睛……”
薩菲渾身顫抖,連聲音也變了調:“不要……別再說了!我知道,要不是我被她發現,她也不會弄傷你的眼睛的……對不起小赫……對不起……不要再說下去了,我知道她做了什麼,但是她終究是我的母親啊。”眼淚一滴一滴從他暗紅的眼眸中滑落,他抱著腦袋,哭的撕心裂肺:“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啊……”“別以為忘記了就不存在了,薩菲。就算你原諒她的行徑,可那個死去的小孩子該怎麼辦,他是無辜的犧牲品。”安赫並沒有看薩菲的狼狽樣子,輕歎一口氣。
三個人站在溫室裏,誰都沒有動。直到一群身著警服的人闖進溫室,將他們團團包圍。盧卡斯站在安赫麵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少爺,我來的算及時吧?”“誰讓你來的?”安赫不明就裏,剛才的情況讓他的大腦有些短路。盧卡斯指了指薩菲,俯在安赫身邊耳語。他點了點頭,跟著盧卡斯悄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