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梅林卸下了殘屍的骨盆,拿在手裏掂了掂:“對於男性和女性來說,在骨架上最容易區分的就是骨盆。女性的骨盆大且寬,要比男性的重一些,擁有腹側弧形骨橋,下恥骨部位有內凹。這個骨盆的重量很輕,而且雙側髂骨的夾角要小於100°,但是我剛才所說的特征它都含有。”薩菲自然是不會明白法醫的專業術語,所以他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直在認真聽的安赫。安赫稍稍抬頭,盯著梅林手裏的骨盆不放:“所以這個死者既有男人的特征,同時也算是個女人。但是這個屍體腐壞成這個樣子,DNA很難做。”“但是這就可以解釋我做出來的麵部複原隻是比較相似而不是完全吻合,或許這個人其實就是基因變異的雙性人。”梅林擺出一臉“不是我的錯”的表情,很無辜地說出這個像是在科幻片裏才有的橋段。
所謂的雙性人就是在父母精卵結合時,母親的卵子的第二次減數分裂還未完成,與精子結合形成性染色體為XXY的受精卵,這個畸形受精卵發育成的胎兒就同時擁有了男女兩種性別,且兩種性向皆發育成熟。因為這種情況非常特殊,所以這個社會還並沒有關於這方麵的認識。因為這種人站在性別分化的中間,不被任何一方接受,是一類相當卑微的存在。
“他在這裏一點都沒有違和感呢……”薩菲挑起了眉,終於是聽懂了梅子和小白的對話:“這裏是個生物製藥的工廠,他或許是被一些科學家帶過來的,當成試驗品。但這隻是猜測。”安赫和梅林根本就無視了薩菲說的話,很有默契的把他同時隔絕在了對話頻率之外。安赫掀起了背後殘留肌肉的真皮組織:“這下麵是淤血嗎?”梅林拿著鑷子稍微的按了一下,被染上綠色的組織液就立即溢了出來。他點點頭:“這個是深層的皮下出血點,這就說明死者在死亡之前不久被人強行的控製過。”“那不應該是這個地方啊,一般控製人來說,應該都是手腕,腳腕和脖子才對。”安赫忍不住在自己身上比劃起來,梅林笑的那叫一個尷尬,這個小家夥雖然已經不在意自己黑暗的過去,但自己平常的生活還是會被影響的。看他現在這樣,不就是還在想著自己曾經被囚禁的樣子麼?
“這就是我要說一下的地方了。”梅林示意安赫搭把手將屍體翻過來,背部朝上。已經腐爛了大部分的內髒傾倒在驗屍台上,殘屍不重,但是要保持它的完整性確實是一個大工程。梅林站在屍體左肩的位置,將一整塊皮膚掀起來露出骨頭。安赫能夠看到骨頭上的沒有愈合的骨裂線。梅林指著那條細小的肉眼勉強可見的線開始講解:“這個姿勢就像是一個人控製住他的左手,然後用自己空出來的手抓著他的肩胛骨往地上按。”“這個姿勢……”安赫還是沒忍住,開始在一邊神遊的薩菲身上比劃起來:“是擒拿,這不是警察抓捕嫌犯時動作麼?你的意思說應該有從警經曆的人參與了這個事件。”薩菲徹底怒了:“你們真是太過分了!不聽我說話就算了,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被安赫的巧勁就掄翻在地上了,臉著地。
梅林笑的肩膀直抖:“是的,可以這麼說。”“這樣的話身份就很好確定了。”安赫完全沒有放開薩菲的手的意思,任憑他在地上趴著。梅林清了清嗓子,繼續分析:“這些血點沒有被機體吸收的跡象,再結合他的傷是在後枕部。這就說明這個死者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被人敲碎了顱骨。這就可以斷定,死者是他殺。”安赫右手還拿著手術刀,他還是聽著梅林的話,不自覺地在薩菲頭上方移過來移過去。“好啦小白,小黑都快被你嚇瘋了,讓他起來。”梅林真的是忍不住了,看著薩菲那樣子確實是動了惻隱之心,薩菲……有一個和世界完全不搭調的弟弟是一個悲傷的喜劇啊。
安赫像平常一樣賞了薩菲一個白眼:“這是他太笨。”憋屈了半天的哥哥拍了拍身上的灰,臉色難看的嗤出幾個字:“我不和一個病人計較。但是我有點疑問的是,為什麼這些出血點會在左肩?”“死者是左撇子。”梅林直接給出了答案。他點了點頭,向安赫和梅林打了個招呼先離開了。這具屍體有他們兩個就足夠了,結合屍體的信息,現在最重要的是知道死者是誰。
梅林看了看安赫,白色的青年低著頭在想些什麼,手裏的刀在死者的上臂肌肉間動來動去。他歎了口氣,怎麼說呢,他與這個世界始終隔絕的太久,就算現在勉強適應了外麵的生活,但是他的心理還是會或多或少的受到傷害。不管是從他平時不經意間展現出來的動作,還是對自己周圍的人展現出來的態度,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傾注感情一般,就算是自己的親哥哥,他也是愛理不理。而且可怕的是他在刻意的抑製這種“無感情”的表現,喜歡模擬一些在某方麵專業人士的動作及表情,從而猜測他們的心理。梅林心裏一寒,頭腦裏閃現的畫麵讓他感到了莫名的恐懼。剛才他的表情也浮現在了安赫的臉上,那就說明安赫差不多知曉了他的心理活動……那就說明,他,會間接的讀懂別人的內心!任何人在他麵前就像就像沒有殼的蝸牛,赤裸裸地把自己的內心展現在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