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口有太監唱諾道:“太後娘娘到,六皇子到。”

夜明珠華瑞明亮的光芒映照下,隻見六皇子夜無煙挽著太後的手,信步走了進來。

夜無煙早已褪下了銀盔銀甲,此時身著一襲明紫色雲錦宮服,黑緞般的長發僅用一根碧玉簪攢住,俊美的臉上,眉如墨裁,眸若點漆,鼻挺秀峰,唇角掛著淡淡的怡人的笑。隻是那雙鳳眸,看似在笑,眼底卻隱含犀利和鋒芒,令人不敢直視。

在座的官員,大多都是見過四年前的夜無煙的,此時再見,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四年的大漠生涯,果然是鍛煉人啊,此時的夜無煙早已不再是四年前的那個孱弱少年了。

他長身玉立,俊美不凡,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舉手投足間,貴氣盎然,看似雅致溫文。可是,從他那雙冷凝的雙眸,誰也不敢忽略他身上那淡淡的自信和隱隱的霸氣。

這樣隱含的霸氣和王氣,比之鋒芒畢露的淩厲更令人膽寒。隱在鞘中的劍,誰也不知,出鞘後,他會是怎樣的鋒利和淩烈。

夜無煙扶著富貴端莊的太後緩步入殿,他們的身後,還緊隨著一道人影,竟是和夜無煙並駕齊驅在帝都街上馳騁而過的北魯國公主。

席間許多人還不曾見過這個北魯國公主,不過也大多有所耳聞,此時得見她和六皇子一起到來,看來,流言果然可信,六皇子夜無煙果然對這個女子極其寵愛,此種場合,也和她形影不離。

再次見到這個女子,瑟瑟心頭忍不住微微一沉,如果說在街上她和夜無煙並駕齊驅,也不過是被帝都的百姓得見。而此刻,卻看在滿朝官員和皇宮嬪妃眼中。

要說,一個皇子納一兩個妃嬪,本不算稀罕事。可是,這樣形影不離,著實是難得。看樣子夜無煙定是帶了她一起到慈寧宮接得太後。

遙遙地,瑟瑟便瞧見父親的臉色乍然沉了下來,身畔的各宮嬪妃以及官員千金也有意無意地將目光掃向了她。

縱然她不在乎,但是,在眾人同情的眸光注視下,著實還是感到那麼一點難堪。

夜無煙將太後扶至紫檀貴妃塌上,便衝著北魯國公主微微一笑,坐到了自己席位上。

北魯國公主在宮女的引領下,坐到了這邊女眷的位子上。

北魯國公主今夜的妝扮早已不是街上那身色彩斑斕的衣裙,今晚她入鄉隨俗,穿的是南越宮裝,輕盈的撒花白紗裙,一看便是出自帝都名衣坊的“雲煙羅”,如雲似霧般籠著她。烏發輕挽成一個嬌俏的新月髻,頭上戴了一頂珍珠頭冠,額間還點著梅花樣的朱砂。

珠圓玉潤的珍珠,散發著溫潤的光芒,襯得她愈加美輪美奐,簡直不真實,好似月中素娥下凡。

她一坐到席上,早有幾個好事的千金小姐湊了過去,問道:“公主可真是美,這衣衫是京師名衣坊做的吧!”

那公主輕輕點了點頭,含羞帶怯地笑道:“好像是吧,我沒有貴國的宮裝,一到京,煙便派人請了名衣坊的師傅來量尺寸。這不,臨來時,才堪堪做好。”

這樣做工精細的宮裙,想必是名衣坊幾位師傅一起忙活,花了一下午才趕製出來的。

瑟瑟聽見北魯國公主直呼夜無煙一個煙字,心中湧起一股淡淡的酸澀。她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可是……她望向那個皎若雪蓮的男子,他真的不是她的良人嗎?

她和他的婚約又當如何?

若是依然照舊,今後她便要和這個女子共事一夫嗎?

瑟瑟垂下清眸,第一次,心湖泛起了瀲灩的波紋。

她的心亂了。

“皇上,皇後駕到!”隨著太監尖細的唱諾聲,身著明黃色龍袍的南越皇帝嘉祥皇帝,攜著盛裝的皇後緩步走入殿內。

瑟瑟也隨著眾人跪拜見禮,再次起身,威儀的嘉祥皇帝已經端坐在龍椅上,一雙龍目正深深凝注在夜無煙身上。

夜無煙抬首,父子相望。

嘉祥皇帝幽深的黑眸中滿是深深的驚異,四年了,記憶中蒼白瘦弱的少年,已然脫胎換骨,成長為真正的男子漢了。

夜無煙的黑眸中,卻是波瀾不驚,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嘉祥皇帝心內狠狠一震,他透過夜無煙的黑眸,依稀看到了另一雙清眸。何其相像啊,這雙眼睛,胸臆內忽然泛起一陣疼痛,他抬手撫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