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士是什麼人?他所說的危險是什麼?他兩次示警卻又不直言,到底為什麼?他是要幫自己還是另有目的?若是要幫自己,可自己與他素不相識,他為什麼要幫自己?張大豫的心裏沒有答案,看來這一切隻有等他解開一指之謎,才能找到答案。
現在顯然不是解謎的時候。
也許是幾日來的平靜,讓自己放鬆了警惕性,他轉頭看一眼客棧大廳裏的食客,他們三三兩兩的圍著桌子,顧自吃喝、說笑,這些人並沒有什可疑的地方。接著他示意丁俊等四人坐著等待,自己則站起身,走到門前。
沿街的商鋪都早已開門,迎接新的一天的客人,小攤販布滿了各個角落,他們賣力的吆喝著,今天的攤販似乎比昨日多了不少,張大豫皺了皺眉,職業的敏感,讓他瞬間警覺起來,相士的兩次示警似乎並不是空穴來風,看來自己此刻已身在危險之中,他掃了一眼街麵上的人,然後不露聲色的轉身走進客棧。
對於張大豫來說,一眼已經足夠了,足夠他把整條街的人刻在心裏,這是他多年的殺手生涯養成的觀察力。
張大豫閉上眼,街道上的畫麵立時閃現在他的腦海中,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到鎮外,街道的兩邊店肆林立,有茶樓、酒館、當鋪和各種作坊,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隨地擺攤的小攤販,正努力的吆喝著,叫賣之聲不絕於耳,來來往往行人不絕。這一切看似都沒什麼特別。
張大豫卻從中看到了一些特別的地方,站酒館前的夥計,本應熱情招呼客人進酒館,而他卻似乎不怎麼搭理客人,眼睛不時的瞟向風滿樓;縮在茶館大門旁的一個角落的乞丐,並不主動張口要錢,而是坐在那靜靜的等著,這樣的乞丐估計早就餓死了;挑著擔,搖著撥浪鼓,吆喝著的貨郎,這是他第三次走過風滿樓的門前了,前兩次張大豫在吃羊肉泡饃的時候,聽過他吆喝的聲音,中間的時間間隔非常短,一個走街串巷的貨郎又怎麼會在同個地方不停的轉悠;賣豆花的夫妻檔,兩人裝的非常恩愛,可她男人的手碰到他的腰的時候,女人一臉的不自在的表情,就像是被蛇咬一樣,所以他們根本不是夫妻;帶著孩子在各個貨攤前流連的村婦,她的臉黝黑,可她拉著孩子的手卻潔白細嫩,現在連年征戰,成年的男丁大部分都被抓去服兵役了,婦女成了主要的勞動力,這不像一個常年幹活的村姑,她的臉與她的手非常的不協調;靠在大樹下休息的竹笠人;不像食客的食客;雙手攏在袖裏的掌櫃;不會切肉的肉販;脾氣不好,動不動就趕人的攤販……張大豫可以肯定,這整條街百分七十的人都已被替換。
張大豫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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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滿樓對麵的一棵大樹下。
有個人看似懶洋洋的斜靠在樹幹上休息,那人身材消瘦,頭戴一頂竹笠,竹笠壓的很低,看不清他的樣子。
當張大豫站在風滿樓門前的時候,他如獵鷹般犀利的目光,穿過竹笠的縫隙,射向張大豫,正好與 張大豫的目光相觸。
張大豫的目光一掃而過,並沒有在他身上停留,但他卻有一種感覺——一種在張大豫的目光下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猜想張大豫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但隨即他又否定了自己想法,因為張大豫隻是做了個深呼吸,就走進了風滿樓。
他暗暗嘲笑自己太多心了。
他沒有名字,隻有一個代號。
——黑鷹。
他已在這烏家集布下了一張網。
——天羅地網。
現在獵物已在網中,他要考慮的就是怎樣一口一口的把獵物吃掉。
烏家集隻有東西兩個出口,現在都已經被他封死了,並且他還在烏家集城外布置了一百名死士,主要的目的就是阻擋黑騎營的援軍,以防萬一。
而城內,他相信萬無一失,他在這小小的風滿樓四周,布置了整整一百二十八人。
他做事向來是先求穩,後求功,他接到的命令是攔截張大豫,十日之內不能讓他出現在姑臧,至於現在能不能殺了張大豫,他不在乎。因為他還不想讓張大豫死的那麼輕鬆,他要張大豫也嚐嚐這三年來他所受的苦,他要張大豫跪在他的麵前求他,就像三年前他跪在張大豫麵前一樣。
他從不低估對手,當黑風口一戰的戰況傳來的時候,很多人都不相信,但他相信,在他眼裏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就像自己,三年前,他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今天他已是劍出必見血的殺手。他相信一個能在千軍之中縱馬衝殺,馳騁沙場的人,不會是個簡單的人。而黑騎營一時半會不會發現張大豫已深處險地,因為烏善身上的響箭不會再響了,所以他並不急,他還有時間可以等。
——等一擊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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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沒事吧?”丁俊見張大豫坐在那許久一言不發,覺得奇怪,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