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當年在定州雖然算不上是名門望族,但劉輕盈的父親,卻是定州書院大儒。劉輕盈得到她父親的親自指點,雖然是女子,卻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學絲毫也不比男兒差。可惜造化弄人,居然嫁入了寧家那樣的人家。聽說,是她的父親得到過寧家的恩情。婚後,寧家那人吃喝嫖賭,倒是苦了她。最後,還是他的父親看不過眼,鬧著讓她和離,帶回家中去了。”方彩霞一邊說,一邊唏噓,看樣子,她是真的同情劉輕盈。
“先前幹什麼呢?非要等到閨女嫁入狼窩受了苦以後,才會想法子。”葉子楣對劉父沒有什麼好感。
“說得對。”葉蘇涼深以為然,“就該事先查明對方人品才對。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樣的父親,隻顧自己的臉麵和名聲,根本不顧子女的幸福,不可取。”
方彩霞聽了,有些詫異地看了葉蘇涼一眼。她萬萬沒有想到,葉蘇涼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她本以為葉蘇涼隻是一個鄉下小子,最多能幹一些。但今天就是衝著葉蘇涼說的幾句話,她也會高看葉蘇涼一眼。
“和離什麼的,並不要緊。既然容峘和你都認為她有才學,可以勝任夫子一職,那就將人請過來好了。”葉子衿笑眯眯地決定。和離不就是離婚嗎,女人找了一個渣男,難道還要守著渣男過一輩子?
“劉小姐和離之後,回了娘家就極少出門,隻怕她未必願意到葉家村來。”方彩霞笑著將話說完。
不願意呀?難道要學古人三顧茅廬嗎?
“不用擔心,本王派人過去請。”容峘淡笑看著葉子衿,剝了一隻大蝦放在她的碗中。
葉子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以容峘和自己的身份,如果直接過去請人的話,好像並不妥。並不是對所有的人禮賢下士的效果都好。
飯桌上說定了以後,吃完飯以後,容峘果然派了人回定州去了。
方彩霞見狀,心裏頓時偷偷鬆了一口氣。她將這次當成一次機會,一次改變自己人生軌跡的機會。她其實很擔心京城內的家族會給她施加壓力,但如果書院中多幾個女夫子,而過兩年後,書院中的確能教出厲害的學生以後,家族那邊也許對她就無話可說了。
下午上工時候,葉蘭澤果然悄悄地靠近了方彩霞,“方小姐,錢公子說了什麼時候回來嗎?”
“聽表嬸說,得半個月以後才能回來。”方彩霞笑著告訴她。
葉蘭澤臉蛋紅了一會兒,謝過她,不聲不響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幹活。
葉禾衣看到葉蘭澤偷偷去找方彩霞,眼中閃過一道譏諷的神色,接著她又黯然地低下頭。對比葉蘭澤的死纏爛打,她好像更懦弱些。
她連問一聲的勇氣都沒有,費公子好像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到葉家村來了。也對,他本來就不是葉家村的人,又怎麼會成天待在葉家村呢?
葉蘭澤心念念牽掛著錢多串,錢多串卻在第二日就回到了葉家村。
“錢公子?”葉蘭澤沒有想到會在路上遇上錢多串。
錢多串嫌棄地看了她一眼,“葉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有事你盡快說。”
“我……”葉蘭澤見他根本不想搭理自己,眼睛一下紅了,眼睛也變得暗淡了。
“妹妹,回家了。”就在雙方都覺得尷尬的時候,葉蘇心兄弟三人從後麵過來,葉蘇心故意提高聲音叫住了葉蘭澤。
葉蘭澤嚇了一跳,趕緊低著頭往回走。
嶽氏也在後麵,見狀,臉上頓時露出了不滿。
“喜歡人家,就趕緊找媒人上門定下來。這樣成天吊著人家,簡直就是渣男。”葉子楣冷冷地瞥了錢多串一眼。
“誰是渣男?”錢多串大怒,“誰成天吊著她呢?”
“不吊著她,她會哭?”葉子楣氣得臉發紅,“怎麼沒看到她對別人紅了眼睛,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葉家姑娘好欺負?”
“誰覺得葉家姑娘好欺負了。”錢多串委屈死了,他剛回來,又沒去招惹葉蘭澤。該死的丫頭見到他就紅了眼睛,關他什麼事?再說了,他在之前已經和葉蘭澤說清楚了,他根本不喜歡葉蘭澤好不好?“明明是她自己紅了眼睛。”
葉子楣冷哼一聲,轉身往家裏走去,再也不搭理他。
錢多串……
他招誰惹誰呢?
“嫂子,你看看她,我根本沒說什麼,她生什麼氣呀?我什麼時候覺得葉家姑娘好欺負呢?”錢多串委屈,找陶杏兒告狀,“表妹,你也看清楚了,在葉子衿那兒,你可要給我作證呀。”
“表哥,葉姑娘,對你很上心,昨日還特意找我打聽你的消息了。”方彩霞笑著回答。
“她打聽我的消息幹什麼?”錢多串氣結,“簡直是胡鬧。我告訴你,以後她再找你問什麼,你千萬別搭理她。”
方彩霞聽了,和陶杏兒麵麵相覷,現在她們可以肯定,錢多串對葉蘭澤是真的半點兒心思也沒有。
“葉子衿在嗎?”錢多串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他這一次回來有大事。
“表哥怎麼能對王妃不敬呢?”方彩霞訓他。
“去去,我和她算是朋友關係,沒有那麼多的講究。我找她有急事。”錢多串搖著腦袋說。
“妹妹上午在書院中。”陶杏兒笑著告訴他,“這個時辰應該在家中了。”
錢多串一聽,立刻帶著小跑往葉家去,“我先走一步。”
“這麼大的個子,倒像個孩子。”方彩霞搖著頭評價,“難怪表嬸對他時時不放心。”
“話也不能這麼說。錢公子做大事還是十分用心的,否則的話,妹妹和王爺也不會將重要的事情給他做。”陶杏兒的評價很中肯,“別看他風風火火,在長輩麵前,他的嘴最甜了。”
“這倒是。”方彩霞笑起來,“每一次到我們府裏,都會哄得老祖宗將他當成心肝寶貝。”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往家走。
到了家中一看,錢多串已經坐在了葉子衿的對麵,容峘正對錢多串甩眼刀子。
可是錢多串半點兒也不介意,依舊對葉子衿絮絮叨叨,“你都不知道,棉花光長個子,不開花。甘蔗更是要人命,根部出了很多老葉子,不住發黃,葉子頭部也出現了鞭狀的黑邊,怎麼辦?”
“棉花要打杈。”葉子衿說,“就像西紅柿一樣,將母株上多餘的枝丫全都打掉。甘蔗麻煩一些,立刻讓人將底部的老葉子去掉,送到遠處焚燒掉,然後用石灰水噴灑,接著地麵施肥。噴灑的石灰水的比例是石灰三成,水七成勾兌。”
“再過一個多月,甘蔗是不是就可以收獲呢?”錢多串伸手從餐盤中拿過一片西瓜吃起來。
在葉家,他從不將自己當外人看。
“嫂子、方姑娘,過來吃西瓜。”葉子衿看到陶杏兒和方彩霞進去,趕緊招呼她們。
“先吃飯,吃完飯以後在吃瓜。”陶杏兒笑著說。
“就算在七月底收獲了甘蔗,也不能直接套茬種。”葉子衿白了他一眼說。
“那地裏種啥?”錢多串傻眼了。
“種蔬菜,白菘、蘿卜全都可以。”葉子衿回答。
錢多串點點頭,“行,聽你的。”
問清楚以後,錢多串立刻派人去了梯田那邊。
他則留在這邊,想享兩天清福。
可是,葉家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他腦袋大了。
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為葉蘭澤,葉蘭澤哭著跑回去以後,就躺倒了。
下午的時候,嶽氏還特意為她請了假。誰知道,葉蘭澤這丫頭十分固執,下午趁著家裏沒有人關注她,她居然直接找到了錢家去了。
“老夫人、夫人,我是真心喜歡錢公子,求你們成全我吧。”一見到老夫人和夫人,葉蘭澤就直接給她們跪下了。
“葉姑娘,起來說話。”老夫人吃了一驚。
錢夫人更是不喜,在她看來,葉蘭澤作為沒有定親的姑娘,不經過長輩就直接闖到錢家來,行為太過孟浪了一些。
“我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村裏人全都知道,你們先前有心和我們家議親,現在很多人在背後對我指指點點,要是你們不答應,我哪有臉在村裏走動?”葉蘭澤哭花了臉,顧不上什麼羞澀,將心裏話說出來,“我這些年來也是一心一意等著錢公子,我不爭,什麼都不爭,就想留在錢公子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葉姑娘,姻緣乃是大事,你家中長輩可知道你過來?”老夫人和聲細氣地問她。
“我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妥。”葉蘭澤低著頭小聲哭泣著回答,“我也知道你們因為葉子衿的身份而為難。求求你們,看在這些年來,我一心一意的份上,你們能不能過去和子衿說說?隻要子衿答應,祖父祖母一定不會攔著我?”
錢夫人聽了,差點兒氣暈了。
明知道她們為難,還故意過來,這不就是存心為難她們嗎?
讓她們到葉子衿麵前說,她們說什麼?難道要她們看到葉子衿,直接說,葉子衿,我們錢家要將你的堂姐納為錢家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