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說今兒早上能聽見喜鵲叫,原來是有客人要來!”老人姓張,年約五旬,看著卻十分健朗,毫不嫌棄地將楚漓等人讓進了屋裏,還幫著把喬漠和無意放下來,又是倒水又是端茶,笑容和善,十分熱情。
楚漓和江書晨滿是感激地道謝,喬漠卻緊盯老人問道:“老人家,你家裏其他人呢?”
老人嗬嗬笑了笑,“我老伴兒多年前就不在了,兒子兒媳婦都在陽州城的富戶劉家做長工,半年才回來一次,這家裏遂就剩我一個人住,平時冷清,今日你們來了,這家裏才顯得熱鬧些。”老人的笑容看在另兩人眼中,突然有了幾分的落寞。
喬漠卻似不為所動,繼續問道:“原來如此,那為何你不住在村子裏,卻要在這偏僻之地獨居?”
老人道:“因我那老伴兒生前喜靜,我們就從村裏搬了出來,一晃這麼多年,也就住習慣了,也是因此,家裏很少會有客人到訪......”老人許是聽出了喬漠的言外之意,笑得漸漸有些不自然起來。
“那你為何不......”
“堂兄,你累不累?餓不餓?”楚漓突然打斷喬漠,看向他的眼中黑瞳微閃,接著又笑著轉向老人,“張老伯,能煩勞你弄些吃的來麼?我們現在實在是......”
老人一怔,“是我疏忽了,你們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做些飯菜來。”說著小跑著出了偏房朝廚房而去。
喬漠隨之就看見楚漓扭過身來,微俯著身子居高臨下地單挑著眉毛瞪他,“堂兄,人家肯讓咱們借宿是好心,你這麼咄咄逼人卻是為何?難道非要將咱們拒之門外才算於情於理麼?”
“漠小哥做的沒錯,出門在外對人對事是該留著一分的戒心,”喬漠還沒說話,一旁替無意擦完汗的江書晨笑著接過了話去,淡褐色的眼裏璀然一亮,“隻是這問話的言語方式就有些不妥了,想必漠小哥是習慣於處在上位發號施令的人吧?”
屋裏的氣氛瞬時一僵。
“哈哈,江大叔,你猜得真準!”楚漓直起身來走到江書晨麵前,嘿嘿笑著解釋,“我堂兄簡直就是他家裏的小皇帝,被寵上了天的那種,他說一沒人敢說二,好在他心性不壞,又明理仗義,不然定是禍害一方的紈絝子弟了!”
“原來是這樣,嗬嗬,其實我也隻是隨口一問,漠小哥你千萬別在意。”
“無妨。”喬漠淡笑著轉眼看楚漓,“漓兒說得都對,我自己反而是不好開口的。”
楚漓原本的奸笑定在了臉上,緩緩轉過身去,在江書晨看不見的角度對著喬漠呲牙咧嘴,‘漓兒?!大爺的!喬漠你不要得寸進尺!’
喬漠臉上的淡笑卻又深了一層,“漓兒,過來幫堂兄看看身後的傷是不是又裂了,好疼。”
“哈!是麼?讓我來看看!”楚漓慢步走過去,很是不懷好意地眯起了眼,嘴動而無聲,‘你死定了!就算不裂我也要讓它裂!’
“漓兒......”
楚漓大力拍向喬漠肩後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這個,他不會是眼花了吧......
喬漠靠坐在床上仰頭看著他,兩道劍眉微凝,墨玉的眸子一片水潤明亮,淡紅的唇角內咬抿著,竟無端給人一種惹人疼惜的楚楚可憐之感......
惹人疼惜?楚楚可憐?......楚漓轉身深吸一口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一定是腦袋裏灌了晴澤河水了,竟會對一個全身纏著布條狼狽不堪的男人有這種錯覺!
楚漓扶額自省著,殊不知,喬漠在他身後正偷偷彎起了嘴角。小時候每被楚漓欺負得慘了,隻要他這樣看著楚漓,楚漓便會立馬停手,反過來小心翼翼地哄他高興,簡直就是屢試不爽的一招殺手鐧!沒想到,這麼多年後,竟還依然有效......“漓兒,你怎麼了?”
“眼花了一下,沒事!”楚漓返身側坐在喬漠身邊,卻不敢再看他的臉,隻盯著他背上橫纏豎繞的布條,不耐地嚷嚷:“剛哪疼啊?已經不疼了嗎?”
喬漠輕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看,你已經習慣了,漓兒。”
楚漓一愣,想了想才反應了過來,隨之心中一股想把眼前之人摁在地上狠揍一頓的怨念就宛如借了過境狂風之勢呼嘯而生......‘你再這麼叫別怪我不客氣了!’楚漓滿目凶光惡狠狠地磨牙。
喬漠看著他,語氣突然變得認真起來,低低喃道:“就當是你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在我傷好之前,讓我這樣稱呼你,好嗎?”
“好......”話一出口楚漓就怔了,他怎麼不假思索就應了呢?不會是眼前這貨還身懷某種惑人心神的邪術吧......
**********
三個小菜一碟醬,一盤饅頭四碗湯。很樸實的農家小戶晚飯,楚漓卻覺得比他之前在金玉山莊吃過的珍饈佳肴還要美味可口,呼呼啦啦地將他那份一掃而光,抬頭看了看正給無意一點一點喂飯下去的江書晨,又瞥了眼旁邊的喬漠,楚漓端了碗湯拿了個饅頭起身過去坐在喬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