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漓歎了聲,睜開眼,入目已是殘陽半照,竟就像記憶中的那天一樣……
過了今天,就滿一個月了,那人的傷也應已經痊愈了吧……
苦笑一聲,楚漓抬頭看了看老槐樹鬱鬱蒼蒼的樹冠,輕道:“我是不是沒救了?又想了他一天……”
一陣清風過,滿樹的枝葉都在唦唦作響。
“果然是麼……”楚漓轉眼看向遠山映霞,抬手摸了摸胸口,眸中一片黯然,“我現在才知道,何為生不如死……”他複又閉了眼,腦海中不禁又一次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清晰得仿若就在昨天。
……
殘陽半照。
清風流處,亂拂青絲。
楚漓抬手撥開喬漠臉上的一縷細發,看著喬漠仍然錯愕的神情,頓了頓,繼而湊近喬漠的耳邊,情深意濃地低喃:“你說隻要力所能及,便為我做到,是算數的吧?我隻想要你,喬漠,真心的!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你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不管天涯海角!你做什麼我也都陪你,不論上天入地……喬漠,我喜歡你!”
喬漠眼中漸漸有了絲清明,全身不由地開始微微震顫,嘴蠕了蠕,卻說不出話來,遂即抬手想推開楚漓,卻反被撲倒在地。
楚漓雙臂曲支在喬漠的臉側,身上也小心地不壓著他,隻用鼻子輕輕低著他的鼻尖,眼中帶了一抹請求,“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我也不強迫你,隻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我可以等……”話未完,胸口突然一股大力澎湃而至,他整個人瞬時倒飛了出去。
喬漠踉蹌著站起,看著倒在兩丈外的楚漓,臉色變了幾變,終是抬腳想過去,卻突然聽見楚漓的低笑,“這樣的話……”楚漓撫著胸口顫顫坐起,抬眼看著喬漠,彎起的嘴角處一縷鮮紅刺眼無比,“咱倆就真的誰也不欠誰了,正好可以重新開始,是吧?”
喬漠怔在原地,雙手慢慢握緊,臉上漸漸顯出莫名的愴然,“楚漓……”隻出口這兩個字,卻似再也說不下去,嘴角緊緊一抿,毅然轉身飛奔而走。
楚漓看著喬漠身形消失在叢木之後,再也忍不住,身上一震,噴出一大口鮮血來。
“嗬,下手真狠……”擦了擦嘴邊的殘血,楚漓軟軟向後躺倒,看著斑駁樹間的漸暗天色,慘然一笑。
他是被拒絕了吧?這樣想著,楚漓覺得心口驟然一疼,竟分不清是傷還是殤……也許,他不該這麼心急……也許,再等等就不會這樣了……
眼前漸漸模糊起來,楚漓用力睜了睜,最終還是抵不住,沉沉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楚漓醒來時,看著熟悉的床帳微微茫然了片刻,才認出了是身處哪裏,隨即便記起了失去意識之前的事,略一思索,猛然就想起身,卻感一陣目眩襲來,眼前一黑就又倒了回去。
屋內正看向窗外的一人聽見床上響動,回頭看見楚漓醒了,立即身影一晃便至了床邊,急急拉著楚漓的手腕探查起來,嘴裏說出的話卻帶著根根大刺,“剛醒就急著幹嘛去?哼,這才出去多久就把自己整成了這幅德行,真是給我丟人!下回看你……”
“哎呦!輕點兒輕點兒!我那手腕還疼著呢!”楚漓連忙大聲吆喝。
“活該不?”嘴上雖是這樣說,那人還是立馬放輕了手上力道。
楚漓乖乖點頭,“活該!”遂咧嘴嬉笑,“爺爺,我睡了多久啊?”
楚漓口中的爺爺,當然就是他平時口中所說的“老頭兒”——墜辰穀穀主楚淨天。當著正主兒的麵,他是萬萬不敢再那麼喊的。
“怎麼?算算時間好幹嘛去?”楚淨天已是年過六旬,麵容卻隻似三四十歲,滿頭烏發,隻在額前有一縷纖白飄零,為他清雅雍容的相貌憑空添了一份邪氣。
“不是,就是想知道一下而已,總不能讓我迷迷糊糊地過日子吧?”
楚淨天哼笑了一聲,將楚漓的手放了回去,“今日六月十八。”
楚漓“哦”了一聲,心中不免又起了些苦意,他竟已經睡了七八日,可見喬漠那一掌果真夠狠……若是被老頭兒知道是喬漠傷得他,那……楚漓悠悠坐起來,朝楚淨天討好地笑,“爺爺沒把胡正陽打死吧?我這傷就是自己逞強弄得,怪不得別人……”
“是麼?”楚淨天眯了眯眼,嗤笑一聲,“那以後該怎麼辦?”
楚漓一臉信誓旦旦,“絕不再犯!再犯你揍我!”心中卻暗暗補了句,隻要你舍得~
楚淨天卻正了臉色,“臭小子,你若再這樣讓我擔心,小心我真饒不了你!”隨即起身朝外走,“既然回來了,就別再想著往外跑了。你自去地牢放了胡正陽吧。”
……
楚漓從胡正陽處得知,那日三大派的人順著晴澤河向下到了支流處,便分成了兩撥,一撥人由辛鍾、秦泊帶著繼續順著晴澤河向下遊去,另一撥則由胡正陽、雷鳴、陳展帶領順著少澤河而行,誰想還真在少澤河邊發現了蛛絲馬跡,於是便順藤摸瓜地找了過去,在離那個村子不遠處正巧碰見仿若失魂落魄的喬漠,這才找到了已昏迷不醒的楚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