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秦泊出穀,楚漓終於再也撐不住臉上的笑意,整個人都像泄了氣般愁雲慘淡了起來,滿心滿肺充斥的都是散不開的陰霾。
他確實是想旁敲側擊地打聽喬漠的事,可誰想竟能聽到這樣的消息!
心中壓不住的苦澀層層翻湧上來,楚漓這才發覺,他本以為對那人的心意已淡,實則卻恰恰相反,就像是塵封起來的瓊漿,三月如千年,久經發酵後一朝破封,竟散發出了更為濃鬱的悲苦淒愴來......
情殤最苦,果不其然!
楚漓渾渾噩噩地往回走,卻突然覺得被人猛地扯住衣袖,耳中隨即聽到一人有些拘謹的聲音:“少、少主!不能再往前了!前麵是迷障......”
楚漓定了定神,這才發現麵前三步之外果真是穀中為防範野獸肆擾而設下的迷魂障。他回頭看了看扯住他的人,是個清秀的男子,麵容有幾分熟悉,卻想不起來是叫什麼名字,他不覺皺了眉。
那人卻忙鬆了手,單膝下拜惶恐道:“小的不是有意冒犯少主,隻是剛剛小的喊了數聲,少主您都似沒有聽見,小的這才鬥膽上前......”
“你叫葉濂!對吧?”楚漓總算是模模糊糊地想起來了。
那人一怔,聲音竟有些隱隱發顫,“對!”
楚漓輕輕一笑,“我果然沒記錯!你起來吧,我不怪你,我剛剛想心事太入迷了,還要多虧你拉住我,謝謝了。”
葉濂起身,抬眼看見楚漓清淡的笑顏,一愣之下忙又低頭垂眼,“少、少主言重了......”
楚漓看了看葉濂腰間別著的明煙仗,問道:“我記得你不是跟在玥嬸子身邊的麼?怎會在這裏當值?”
葉濂暗暗吸了口氣,恭敬地答道:“小的確實是陰判大人手下,前些日子隨大人出行不慎受了些輕傷,承蒙大人照顧許我休息幾日,今日正巧這裏當值的兄弟回家探親,我便過來頂替一天......”
楚漓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遂想了想,又道:“你的傷好了麼?”
“好、好了!”
“那好,你在這兒等我一會,我去去就來。”楚漓言罷,轉身踏了輕功飛身而走。
葉濂這才重又抬頭,看著楚漓漸遠消失的身影,竟呆呆愣在原地。
少主竟然記得他......
......
楚漓抱了四個酒壇子回來時,卻見葉濂仍站在原地未動分毫,他禁不住就笑了起來,“你真聽話,叫你在這兒等,你就真的一動不動啊?”
葉濂蹌然回神,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小的......”
楚漓卻繼而晃了晃手裏的酒,“過來接一下,咱們找個地方暢飲一番去!”他左右看了看,朝不遠處挑了挑下巴,“就那兒吧,正好也不會耽誤你當值。”
葉濂忙上前接下兩壇酒,點頭應道:“好......”
楚漓當先走過去,轉身靠在樹下席地而坐,將酒放在手邊,轉眼卻看見葉濂盤膝坐在離他五尺之遠的地方,便又笑道:“你坐那麼遠幹嘛?過來,坐這兒。”說著,拍了拍自己身邊。
葉濂猶豫了下,起身走至楚漓身旁一尺的地方坐下,頓了頓,趁楚漓拿酒之際又朝旁悄悄挪了幾寸。
楚漓扭頭看他,“你怕我啊?”
葉濂慌忙搖頭,“不是不是!”
“那就好,”楚漓提著已開封的酒壇放在鼻間過了過,酒香瑩然馥鬱,誘人不已。他咧嘴笑了笑,“果然是好酒,怪不得光頭胡藏得那麼緊!”
正要拍開封泥的葉濂聞言,手上動作為之一僵,這竟是胡領事藏的酒......少主是喝得,可他卻......正猶豫間卻聽見楚漓道:“你放心吧,等咱們喝完了,我就灌了水封了口給光頭胡送回去,他總是舍不得喝這酒,等發現酒被換了也不知要到猴年馬月去了,哈哈!”
見楚漓笑得得意,葉濂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他複又抬手拍開封泥,揭了封紙,一氣嗬成。
楚漓提了酒壇迎向葉濂,“來,碰一下!”
“好。”
一聲清脆的酒壇相碰之音後,兩人各自提酒灌了一大口。
這酒果不愧是胡正陽珍藏的好酒,入口綿甜甘醇,餘味悠長,酒液下咽,心肺一陣清爽過後,卻猛如燃了一把烈火,讓人吐息似焰,卻感爽快無比。
葉濂粗喘了口氣,禁不住讚道:“果真好酒!”
“是啊!”楚漓暢笑一聲,卻緊接抱著酒壇猛灌了起來。
這倒驚住了葉濂,此酒猛烈,照楚漓的喝法,醉得快不說,也最易傷身。見楚漓轉眼喝下去近一半,他忙勸道:“少主!如此喝法實在有些不妥......”
楚漓放了酒壇,長出一口氣,頭靠在樹上斜眼看著葉濂,突然挑了嘴角笑道:“葉濂,我問你,若是你喜歡的人就要和別人雙宿雙飛了,你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