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已久的數學課代表這時候終於抬起頭來, 用一種你有意見啊的眼神看著像塊牛皮糖一樣黏在窗邊的人。
蘇越洲頓時緩和了一張笑臉, 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對她說:“你繼續做題。”
夏川二話不說要去關窗戶, 被人伸手擋住, 對方用無比弱勢的聲音懇求道:“再說一點點話, 就幾句。”
夏川鬆了手, 兩人之間對峙得緊,窗戶一下彈回原處,比先前開得更大了, 冷氣呼呼往外灌,與浮躁的熱氣交融。
夏川煩躁得很。
有人將指甲鉗放到她眼邊的書上,說了句:“我還給你了啊。”
夏川瞥了一眼, 立刻伸手收回書桌裏麵。
有好事者趁機問道:“蘇越洲, 你倆什麼關係啊,以前認識?”
說起這個, 蘇越洲就像是有源源不斷的話題, 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夏川已經想象到他尾巴翹得快升天了。
正好這時候, 方城也撲過來湊熱鬧, 恰好聽見了這句, 急著幫忙解答:“問我呀,我知道啊,我們一個鎮上的, 隻不過他們倆比我倆熟。”
夏川迫不及待地等著下一節課的鈴聲響起, 甚至看了兩遍自己的手表,怎麼感覺下課的時間如此之長。
“那就是初中一個班的?”男同學問。
方城擺了擺手:“豈止一個初中的,他們住得很近,就在……”話沒說完他頓時悶哼了一聲,捂住胸口咳了幾下,推著身邊的人,“靠,你捶我幹嘛?”
蘇越洲收回手肘,冷冷瞟了一眼,“誰讓你嘴那麼快。”
方城委屈不滿:“我說了什麼了我?”
旁人聽了一半,等不及道:“就在什麼呀……”
蘇越洲接話道:“就在我家隔壁,你說我們熟不熟?”
話音剛落,鈴聲適時打響,眾人解了好奇心,紛紛散開回座。
夏川頭也未抬,伸手摸向窗戶,直接關上。
從那天以後,幾乎全班的人都逐漸知曉,夏川與隔壁班的蘇越洲是鄰居,說得更好聽點,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隻有當事人和知情者知道,事實並不是這樣。
同樣傳遍的還有另一條似真似假的流言,就是六班的蘇越洲在追五班的梁雪菲。
這條八卦六班的同學也都知道。
梁雪菲,語文課代表,身材長相棒,性格人緣好,理科班難能可貴的一枝花。
夏川坐在第一組,尚未能跟遠在第四組的梁雪菲搭上幾句話,倒是常能在宿舍樓裏跟彼此打照麵。
有一次傍晚回宿舍,夏川洗完頭在走廊盡頭吹風背口袋英語,餘光見著身後麵有一個女生跟出來,最初沒怎麼注意,直到後來無意中回頭瞥了一眼,才醒悟過來,原來是自己班的語文課代表。
夏川對她印象較深的是,梁雪菲帶頭晨讀語文課本,她的聲音軟糯細甜,每次都有男生在下麵搗亂打趣,互動地她臉色羞紅,讓全班同學笑話。
夏川一時沒記起對方叫什麼名,隻是微微一笑有些尷尬,對方同樣朝她笑笑,在一旁安靜地擦著頭發。
夏川隻背了十來個單詞,就漸漸沒了心思,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邊上的人吸引過去。
從彎下腰的背影看去,皮膚很白,腿很細長,短袖是新換上的,發間落下的水漬浸在後肩,隱隱能夠看出內衣肩帶的顏色。順著背脊往上,頸間有些密密的汗水,不斷被擦幹的長發很有垂感,離得近了還能聞到那種洗發店的特殊藥水味,估計是新做的直發,夏川能想象到它吹幹的時候那種飄逸的柔順感。
女生間很流行將頭發做直,尤其在高三這樣不便梳頭打理的時段,夏川的頭發屬於自然直,壓根沒有這方麵的煩惱,也就很少光顧理發店。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間會有這樣的關注點,抬頭望了會藍天,讓腦子靜了靜,抓抓半幹的濕發,抬腳準備回宿舍。
身後有人喊她:“夏川!”
夏川回頭:“誒?”
梁雪菲站直身子,將頭發甩向腦後,走近了幾步,囁嚅道:“你跟蘇越洲……熟嗎?”
“呃……”夏川呆住,心中琢磨她這麼問是什麼意思,舔舔嘴唇想了想說,“一般熟,算是遠方親戚吧。”
估計蘇越洲自己也是這樣跟別人解釋的,這幾乎成了他們之間最為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這種默契來源於以前兩人在初中時,認識的人幾乎都了解他們家中的情況,常常開玩笑戲稱夏川是他家的童養媳,青春期的人心理都很敏感又好麵子,為此兩人為了避嫌甚至在校有一整個學期沒有講過話。
“你們不是鄰居嗎?”梁雪菲聽到的是這個版本。
夏川不懂她想知道什麼,語焉不詳道:“是鄰居,也算是遠房親戚。”
“啊?”對方歪頭困惑。
夏川不知道如何解釋,不由奇怪對方為何問得這麼徹底,她神乎地想到一件事,沒過大腦就問了出來:“是不是蘇越洲在追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