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網吧出來, 天色灰蒙, 街邊的路燈高高亮起。
網絡使人沉迷, 遊戲使人沉淪, 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幾個人昏昏沉沉的, 居然誰都沒有意識到時間流逝之快。
夏川借朱甜的手機看了下, 已經將近六點, 從回來到現在浪費的這些時間,讓她無地自容,或許她早就多做一份卷子了。
到了路口, 兩撥人分道。
在落幕的餘暉中,夏川走在蘇越洲的右邊。
拐進狹窄的巷子,沒有任何人經過, 低著頭走路隻能看見前方路燈投射的光線以及兩人被逐漸拉長重疊的身影。
附近有起伏的狗吠聲, 在家家戶戶的庭院中傳響著。
她腳步略快,低聲自言自語著:“太遲了。”
蘇越洲單手插兜側看著她, 相比起來顯得十分淡定。
“就說半路上爆胎了。”他編造著理由。
夏川匆忙行走中看他一眼, “爆胎會延遲一個多小時嗎?”
“再加上學校拖課、堵車……”蘇越洲說起借口信手拈來, 臉上絲毫沒有慌張之色, “我都不急, 你急什麼?”
夏川扁扁嘴:“那是你。”
他漸漸跟上她的步伐, 到了石橋不到拐彎處,突然拉住她書包後麵。
夏川止住腳步回頭,在秋天傍晚的習習暖風中與他相視。
“幹什麼?”
“不幹什麼, 你書包拉鏈開了。”他說著好心地幫她拉上, 最後輕輕拍著她鼓起的書包問,“這次都帶了什麼書?這麼重。”
她忙著趕路腦子亂,自己也想不起來,沒有回答他。
蘇越洲整理好書包,將雙手順勢按在夏川的雙肩袋上,人走在後麵推動著她前行,就像是在推一個小孩,這一係列動作順其自然地發生,兩人趕著回家都沒有意識到哪裏不妥。
終於快到家門口時,隱在前方暗樹叢中的一團黑影突然襲了出來,正是默默等待主人歸來的菜花,它迫切地圍在蘇越洲腳邊發出一聲吼叫以示想念。
隨著那一聲突兀的叫聲,蘇越洲發覺自己掌下的肩膀一陣縮顫,他視線往下瞥,菜花又連續喊了兩聲,這回卻是對準了夏川。
夏川迅速脫離肩上壓著的魔掌,邊加緊腳步往前走邊回頭想甩掉後邊跟隨而上的菜花。
“菜花!”蘇越洲高喊一聲。
菜花聞聲立時定住,收住往前的衝勁回頭,似是猶豫不決,瞪著兩隻圓溜溜的眼睛,大舌頭不斷伸吐呼吸,抖著全身上下的金毛,等待著主人的指示。
蘇越洲做了個伸腿踹它的動作,“走最前麵去。”
菜花往一邊躲開,拔腿跑出老遠,然後再是奔到夏川跟前,搖著尾巴乖乖做一個領路狗。
進了院門,夏川腳步不停,菜花擋在她前麵,邊哈著氣邊倒退著走,私底下跟她較著勁。
蘇越洲隨後進來,吹了一聲熟悉的口哨,菜花豎起耳朵立即狗腿地迎過去,然而卻是中了蘇越洲的圈套,被鏈子拴在了車棚底下的鐵柱上,無奈地嗚嗚低叫。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陳佩寧見兩孩子前後進門,詢問為什麼這麼遲。
蘇越洲將想好的理由脫口而出:“堵車了。”
夏川心虛地低著頭沒有出聲。
陳佩寧沒有懷疑,讓他們洗洗手便可以吃飯了。
家裏隻有他們三人,蘇奶奶住在大伯家,蘇越洲他爸蘇世光又常在外辦公,順便在市區有住房,基本上很少回家,並且平時他倆上學的時候,陳佩寧也離開家去市區留住幾天。
晚餐有剛上市的大閘蟹,配著幾樣小菜和炒肉,看上去足夠豐盛。
撥蟹殼的時候,陳佩寧自然而然地問起:“今天考英語了吧?考得怎麼樣?”
問這話時,陳佩寧是看著夏川的,因為知道她的英語比蘇越洲要好,所以更顯期待。
夏川默默地吃著菜,臉不自覺發紅,低頭不好意思地說:“考得不太好。”
陳佩寧盯著女孩垂下的臉,緩和語氣跟著問:“那是考了多少?”
“十八分。”頭愈發低下,小小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慚愧。
蘇越洲在對麵不冷不熱地補了一句:“總分三十。”
“十八分……”陳佩寧重複了遍,像是在思索這個分數是什麼標準,很快她又通明地說,“沒關係,英語又不是天天在聽,能拿這個分數已經不錯了,到時候在筆試上多努力努力就行。”
夏川頭微微抬起:“嗯。”
蘇越洲在對麵盯著她的臉,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垂下的眼瞼與小小的鼻尖,她皮膚白臉又小,看上去稚氣未脫,還像剛來時的那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