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聲也是特意放輕的。公寓裏又恢複了往常的沉寂與靜謐。宋毓瓷伸出手翻床邊的包，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之後，找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小馳……也還是姓程的。是她母親和程熹的孩子。說起她和程驍之間最直接的關係，便是程驍和程馳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而她和程馳則是同母異父的姐弟了。
把小盒子拆開，裏麵是一個穿著軍裝的小兵造型的存錢罐。宋毓瓷輕輕把它放在床頭櫃上，看著那小兵笑得開懷的模樣，像極了小馳每每拿了好吃的鑽進她房間，獻寶一樣送給她時的明媚的笑臉。
宋毓瓷每年都會買一些小禮物寄給小馳，都是些常見的玩意兒，大多都還算有趣。雖然以程家人疼愛小馳的習慣，是絕對不會少了他什麼的，可是每次看到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兒，她都會忍不住想起小馳。
那是她的弟弟。
雖然在過去的很多年裏，他們並沒有一起成長。但是當她第一次踏入程家大門時，是這個比她足足小了十歲的小男孩兒衝鋒一樣跑到她麵前，朝她揚起甜甜笑臉兒，笑著跟她說，“你就是我姐姐麼？我終於見到你了！我很喜歡你哦。”
對於當時的宋毓瓷來說，這個小男孩兒落在她臉頰上的輕吻是讓她有些手足無措的。可是也正那個甜膩得要融化了的笑臉，讓她在父親過世之後，第一次感覺到溫暖二字。
可是這弟弟，也是跟人家程驍共用的。便是姓名上，也是與她半點關係也無的。
向來堅韌要強的宋毓瓷第一次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她總是努力遠離那些本不屬於她的溫暖和幸福，她也確實做到了獨立於母親的生活之外。可是她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漸漸放鬆下來，她縮在被子裏的身體不再蜷縮。她仰頭看著天花板，直到滿目白花花的顏色晃得眼疼，才緩緩闔上有些發酸的眼睛。
好像是這樣沒錯的。不管她怎麼努力爭取，不管她怎麼咬牙堅持，所有曾經屬於她的美好和溫暖，都再也回不來了。隨著父親的離世，她生命中的最後那根弦也倏地就斷了。於是關於年幼時所有安靜隨和的記憶，都掩藏在午夜夢回時，江南小鎮的纏綿煙雨裏。
眼淚瞬間溢出眼眶，浸潤臉頰邊的發絲。少頃之後，連枕頭都跟著潮濕起來。
她好窮啊。窮得連念想都沒了。
手機在地上的包裏嗡嗡震動起來，打破了滿室的死寂和悲戚。
“粥在鍋裏保溫，洗好的水果在冰箱裏，你起來要記得吃。在外麵如果覺得累了，記得回家。程驍。”
是他發來的短信。
宋毓瓷覺得一定是自己打開的方式不對。不然怎麼傳說中高冷少言的程驍同學突然變身成了碎碎念不斷的嘮叨大媽？
還附帶做家務的技能……
雖然這條短信充斥著讓人難以置信的玄幻感，宋毓瓷還是把手機緊緊地捧在手裏。宋毓瓷閉上眼，胸腔裏像是蕩漾著蜿蜒的暖流，繞指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