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徐徐,秋天的夜裏有些涼,激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一路從鄰市趕來,再加上憂心她的狀況,身上急出了汗也都沒留意。而現在,她就坐在他身邊的副駕上,除了腳踝的扭傷,勉強算是完好無損。他總算是安心了。
宋毓瓷沉默地看著窗外飛快後退的建築物,回想起之前發生的那些事。那幾個打扮得流裏流氣的街頭小混混把她圍住,警告她離黎醒遠一點。想想有點好笑,這種幼稚又拙劣的手段,也隻夠她當個笑話看的。
她雖然不像簡青檸那樣隨手就能撂翻幾個混混,但是也不至於被這麼幾個人嚇怕。反倒是黎醒家的二狗子衝出來的時候嚇了她一跳。
司徒銘城問她關於晚上那些事,她什麼都明了,卻覺得沒有說出來的必要。這種上不來台麵的手段,也就隻有陸天頤那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才想得出來。用簡青檸的話說,陸天頤就是那種明明智商欠費但還惦記著耍手段的人。
她在程家生活的時間不長,卻也記得陸天頤的媽媽對她母親態度很不好。
“我說啊,娶了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也就算了,還帶了一個拖油瓶,當我們程家是福利院還是收養所啊?”程家本家的餐廳裏,飯桌上,那個滿身珠光寶氣的女人,尖酸刻薄的嘴臉她永遠不會忘記的。
宋毓瓷坐在餐桌地尾端,左邊是程驍,右邊是程馳,對麵就是陸天頤。她抬眸,看到陸天頤滿臉的嫌棄和鄙夷,又默默地低下頭,不說話。
從小她所受到的教育告訴她,越是討厭這種人,就不能和這種人一般見識。通俗的說,就是不能狗咬你,你再回過頭去咬狗一口。
程熹的語氣有些冷,“大姐你要是不想吃飯可以去客廳看電視。還有,姐夫之前打電話來找你,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她抬頭往程熹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他安慰地拍拍母親的手背,神色也緩和很多。
她心裏有些酸澀,原來母親過得很好,然而是她的存在,才讓母親受到了多餘的非議和排擠。
“我說程熹,有了媳婦兒就忘了姐姐了?你這是要趕我出程家大門麼!我好歹是程家的大小姐,就算現在爸不在了,這裏也是我的家!倒是這個女人,吃我們程家的,住我們程家的,現在連拖油瓶都帶來一起了,要不是我們程家家大業大,早就被這對母女吃窮了!”她的臉一陣清白,卻依舊氣勢凜然咄咄逼人。
程驍撂下筷子,十幾歲的男孩子已經隱隱有了震懾全場的氣勢,他聲線清冷,卻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姑姑你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麼?穆姨嫁進程家七年,早就是名正言順的程太太了。倒是姑姑你,就算是爺爺在世的時候,你就已經是陸太太了。”
就在那一瞬間,宋毓瓷忽然覺得身邊這個男孩子的形象忽然就堅實高大了起來。他身上穿著純色的棉布白襯衫,袖口整齊地挽起來,手腕上的骨節凸出且鮮明,拇指下有好看的凹痕。
他覆在碟邊的手纖長白皙,指節清晰分明,線條流暢,就像是藝術家雕刻出的完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