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萻有些不甘心,白胖的小手摳著被子,眼皮顫動著,紅潤的嘴唇漸漸地有些發白。
十七皇子將她攬進懷裏,依然沒有放開掩在她眼皮上的手,冷冷地看著床前。
厚重的帳幔被一股奇怪的妖風吹起,黑暗中一雙若隱若現的眼睛朝床上看來,那雙眼睛不似人眼,也不似鬼眼,縈繞著淡淡的紫霧,像一雙魔眼。
“滾出去!”他冷冷地說。
黑色的霧氣憑空湧現,在宮殿中翻滾著,氣勢洶洶,帶來邪惡腐敗的氣息,碩大的龍珠串成的珠簾不安地碰撞著,發出凡人聽不見的聲音。那東西想要朝床上湧去,覬覦著床上那具身軀,但最終忌憚什麼,不敢輕易靠近,隻能用邪惡、貪婪的視線看著床上的兩個孩子。
直到五更鼓響,天將亮時,黑霧裏的那雙魔眼看了他一眼,方才不甘地從半閉合的窗口翻滾出去。
夜冷星寒,占星塔頂上,大齊的國師眺望著皇宮的西北方向,透著那無盡的黑暗,看著那席卷離開的黑霧。
藍色的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國師最終忍不住歎了口氣。
妖魔降世,人間大亂!
而能克製妖魔的那人,卻心如惡鬼,豈不知世人所以為的妖魔,皆是心中擺脫不了的魔障。
第二天,遲萻從睡夢中醒來時,想到什麼,差點蹦起身。
不過很快地,她的懷疑震驚就被身邊那個臉色青白,一副死相的小正太給嚇沒了,用尖利的聲音叫著“蜚音”,一邊用力地調動自己體內少得可憐的靈氣為他吊命。
娘的,任誰一大早就發現枕邊人一副要死的樣子,都會嚇著的。
蜚音查覺到十七皇子的情況,並沒有太過慌張,他和幾個宮人訓練有素地將渾身冰冷僵硬、麵露死相的小正太抱起來,然後走到宮殿裏的一麵牆前,移動旁邊一尊細嘴圓肚的花瓶,牆麵徐徐移動,出現一條秘道。
蜚音抱著十七皇子走進去。
遲萻正想跟進去,就被流音抱住。
流音柔聲說道:“姑娘不要過去,那裏對生者不友善,您的年紀還小,沒有靈力護體,要吃虧的。”
遲萻聽到這話,忍不住轉頭看流音,篤定地道:“你也是天師?”
流音微笑道:“我是江北——興平侯家的人。”
遲萻驚訝地看著她,江南江北的驅魔家族各有其勢力,江南遲家、裴家、毛家互相依托,而江北是安家、侯家、祝家、陳家共同把持,四大家族互不相讓。
流音將她抱到外麵的正殿裏,讓人將她的早膳呈上來,微笑著說:“姑娘不用擔心,最多三日,殿下就會平安出來。”
遲萻雖然心裏擔心,但看情況這些人是不允許她跟進去,隻能乖乖地當個五歲的小姑娘,心裏則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修煉,努力地恢複實力,等她有自保的實力後,哪裏去不得。
吃過早膳,遲萻就找出她娘給她準備的那把小桃木劍,練起劍來。
直到中午,遲萻回房瞅了一眼那麵通向秘室的牆,發現它沒有什麼動靜,隻好滿腹心事地由流音牽著她出去吃午膳。
午膳後不久,遲萻就聽到外麵傳來的消息,東宮太子昨晚被妖魔襲擊,慘死了好些個精英護衛,才撿回一條命。隻是這命雖然撿回來了,但情況實在不好,最後連國師都驚動,此時國師還在東宮全力救治太子,不知道情況現在怎麼樣。
“妖魔”遲萻忍不住舔舔嘴唇,問流音:“流音姐姐,妖魔是什麼樣的?比鬼還可怕麼?”
“妖魔和惡鬼一樣,有害人之心,便是可怕的。”流音的聲音很溫柔,“而這世間的妖魔,大多是沒有理性的,隻憑本能行事,所以它們會肆意地傷害人,讓凡人害怕它們,驅逐它們,想方設法地想要將它們消滅。可惜,從上古至今,人和妖魔無數次戰鬥,付出慘重的代價,依然沒辦法將它們消滅或趕走”
遲萻忍不住摸著手指上的戒指,隨著她的身體變小,這戒指也縮小了,依然牢牢地套在她手指上。
在穿越第一個世界時,遲萻和百鬼戰鬥過,但那個世界裏沒有妖魔這些東西,所以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妖魔是什麼樣的,仿佛比惡鬼還要讓人害怕。
直到傍晚,遲萻又聽說太子殿下的不好了。
聽到這個消息,遲萻可以想象老皇帝此時要愁成什麼樣。
要是太子有個不測,那些一直被太子壓製的皇子定要反彈,為了那位置不知道會爭成什麼樣。
老皇帝是一個喜歡玩平衡之術的帝王,將一群兒子玩弄在股掌間,由他們明爭暗鬥,他就坐在上麵笑嗬嗬地看著兒子們鬥,死活也不退位。
要是太子沒了,太子之位空出來,定要重新再立太子,那些皇子們不鬥才怪。
一時間,宮裏的氣氛變得緊張而凝滯,宮人走過時,仿佛呼吸都輕了幾分。
景陽宮雖然沒有受到影響,但也從蘭妃幾天沒過來探望兒子中可以看出來,太子出事對前朝和後宮的影響,所有人都在等著太子的結果,是死是活,都會影響到很多人的決定和利益。
就在太子苟延殘喘地在東宮等死時,緊閉多日的秘室的門終於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