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晚,遲萻才回來。
遲萻聽說十七皇子在她出去時就上床歇息,並不意外。
她回房掀開湖藍色繡五幅團花的帳子,見陷在被褥裏的人睡得正香,沒有打擾他,而是去隔壁洗漱過後,方才回房,鑽進被窩裏。
五月份的天氣已經熱了,但是躺在鋪著厚重被褥的床上,遲萻一點也沒感覺到熱,因為床上的男人渾身冷冰冰的,就像抱著個冰塊,周圍的被褥都被他的體溫浸染,跟著涼絲絲的,連冰盆子都省了。
遲萻剛躺下,就被他伸手摟住,將她緊緊地納入懷裏,冰冷的吻烙在眼瞼上。
“萻萻”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
遲萻哎一聲,手撫摸著他冰冷的肌膚,心裏忍不住歎息。
他的身體常年都是如此冰冷,冷得像屍體一樣,要是普通人,早就嚇得不敢靠近他。可她總想讓他溫暖一些,忍不住再貼近他的身體。
發現他的身體變化,她忍不住咬起嘴唇笑起來。
一通折騰後,發現到他的身體鬆懈下來,他的氣息也變得平和,遲萻將臉埋在他頸項間,舍不得放開他。
半晌,她沙啞地笑道:“殿下,一滴精十滴血,你可要悠著點。”
男人將她摁在懷裏,啞聲說:“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遲早會讓她知道,他有多厲害,能折騰她求饒哭泣。
遲早的!
遲萻不知道這男人心中發狠,已經下定決心以後要折騰她。她笑嘻嘻地吻他,就起身去找水淨手,又為他擦試身體,方才重新回到床上,將他摟到懷裏。
“你好好歇息,等到江南,我帶你去見我爹娘,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遲萻一副哄小媳婦的語氣,將他摟在懷裏,又哄又吻。
男人不語,一雙暗紫色的眼睛幽幽地看著她,看她怎麼作死。
遲萻一心高興這男人現在是個弱嬌,隻能隨自己擺布,想欺負他時就欺負,想撩撥他時就撩撥,除了不能做到最後,不過這已經讓她很高興了。
兩艘大船順水而下,往江南而去。
夜半風起,江南上浮起絲絲縷縷灰霧,五月份溫暖的天氣,卻恍如進入深秋,寒氣滲透船身,慢慢地侵襲船上的生人的身體,將他們束縛起來。
“大家注意,是水鬼!”
一道厲喝聲響起,另一艘船上的天師們都被驚起。
那些水手和護衛縮在一起,看不到那些從江麵爬出來肆虐的水鬼,他們的臉色被陰氣凍得發青,牙齒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音。
水鬼們從江麵上爬出來,身上披著漆黑的水草,爬上船,抓著船員的腳,將他們拖進水裏,往水底拖去,用水中柔軟的水草束縛他們的身體,直到他們窒息而亡,變成新的水鬼,成為那些水鬼的替死鬼。
江麵上時不時地響起人落水的撲嗵聲,點點星火在黑夜中亮起,很快又被一股邪風吹滅。
一群年輕的天師們縱然能力不俗,卻因為對敵經驗少,免不了一陣手忙腳亂。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遇害,一群天師殺紅了眼,五雷符等厲害的術法不用錢一般地使出。
這片混亂中,顯得隔壁另一條官船太過平靜,那些浸透進去的陰氣仿佛受到什麼驚嚇,瞬間就嚇得躥出來,遠遠逃離,一些浮出江麵的水鬼茫然地看著那艘安靜的官船,想要爬上去,最後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擊落,慘叫一聲,魂飛魄散。
其他的水鬼見狀,臉上露出驚懼的神色,遠遠地避開,再也不敢接近。
蜚音站在門前,小聲地說:“殿下,據說有水鬼襲擊,隔壁船上已有傷者。”
十七皇子一隻手輕輕地掩在懷裏人的眼皮上,淡淡地道:“讓流音派幾個天師過去幫他們。”
蜚音應一聲是,便離開去安排。
十七皇子將懷裏的人摟緊,沒有放開遮掩在她眼皮的手,見她手指緊緊地揪著被子,便將那五根手指一一掰開,強勢地將自己的手擠進去,與她五指相扣,冰冷的唇在她額頭輕輕地貼著,呢喃道:“萻萻,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人,你隻要看著我就好,陪在我身邊不好麼?”
她的嘴唇輕輕地顫動,仿佛想要說什麼。
他低首看她,看到她臉上的掙紮,心頭越發的不悅。他微微傾下.身體,趴在她身上,蒼白的臉上露出癡迷的神色,眼裏是不再掩飾的深沉欲.念,恨不得將懷裏的人吞吃入腹,將她的心禁錮在黑暗中。
他的身似妖魔,心如惡鬼,世間難容。
可是,卻總有這麼個小姑娘,願意陪著他的。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會包容他,接受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這個想法讓他感覺到愉快,恨不得將這人永遠都留在身邊,連死亡也不能分開他們。
直到天微微亮,這場水鬼襲擊方才平息下來。
太陽升起時,一切鬼祟退去,江麵恢複平靜。
直到天亮後,遲萻猛地睜開眼睛,雙手捂著胸口,驚喘地叫了一聲。
半晌,她才徐徐地轉過頭,看向身則蜷縮著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