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年。
因為太子暴斃, 加上老皇帝為此病倒, 這年的除夕沒有舉辦宮宴, 整個皇宮沒有一絲新年的喜慶氣息, 那樣的安靜, 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老皇帝的身體真的不行了, 太子的暴斃, 還有其他皇子的折騰,耗去他太多的心力,讓他原本就年邁的身體支持不住。
老皇帝病倒後, 就開始在養心殿中養病休養,所有的政務都交給幾個首輔來處理,不過最終的決策仍是緊緊地握在手裏, 對朝堂的掌控並未因為生病而有所減弱, 這讓一幹觀望的皇子們失望不已。
這些對景陽宮並沒有什麼影響。
春暖花開的時候,很久沒有露麵的蘭貴妃再次來到景陽宮。
因為皇帝生病, 蘭貴妃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皇帝身邊侍疾, 老皇帝對她依然寵愛非常, 明明防備著那些兒子和後宮的嬪妃, 卻獨對蘭貴妃沒有絲毫的防備, 自己的衣食住行及湯藥等, 都由蘭貴妃經手。
其他皇子對此自然是不滿的,不過想想十七皇子那破身體,很快又將心思壓下。
老皇帝再寵愛蘭貴妃又如何?十七皇子能不能活到弱冠之年還不知道呢, 就算活到弱冠, 大臣們也不會支持一個妖魔降生的皇子為帝,單是國師那裏就無法通過。
所以這群皇子們一開始就將十七皇子排除在競爭者的名單之外,雖然忌憚他的存在,卻沒想過與他競爭。
蘭貴妃到來時,十七皇子正好在密室裏閉關,是遲萻接待她。
蘭貴妃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眉稍眼角都透著倦怠之色,雖然不掩她的花容月貌,到底多了幾分後宮女子特有的疲憊滄桑。
“十七的身體還好吧?”蘭貴妃端起菊瓣翡翠茶盞,慢慢地喝一口靈茶,心弦都舒爽幾分。
遲萻見她喝完了,繼續給她倒茶,笑道:“還是那樣子。”
蘭貴妃唔了一聲,便沒有再問,一下一下地喝著茶。
這茶和國師親手所栽的靈茶有些不一樣,但卻不是凡人能喝得到的,就是老皇帝,每年也隻得那麼幾兩,不像景陽宮,想喝隨時都可以,不喝就直接潑地上也不浪費,仿佛就是路邊攤的貨色。
蘭貴妃雖是普通人,也能品出這茶的不同。
她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似的,慢吞吞地喝著,視而不見這景陽宮中那奢華的物什。
不僅是她,就是老皇帝,對此也沒有絲毫的意外或者不高興,他們之間有一種約定俗成的默契在,仿佛十七皇子天生就合該如此。
遲萻看在眼裏,唇角微微勾起。
幾杯茶下腹,蘭貴妃眉宇間的倦色去了許多,方才放下茶盅,幽幽地歎口氣,對遲萻說道:“要起風了,不管十七怎麼選擇,本宮都支持他。”
遲萻應了一聲。
蘭貴妃很快便離開了。
老皇帝現在雖然在養病,但是脾氣越來越古怪,一刻也離不得人,蘭貴妃不好離開太久,沒見到兒子,便直接回養心殿去侍奉生病的皇帝。
等晚上十七皇子從密室裏出來,遲萻就將蘭貴妃今天的來意告訴他,十七皇子淡淡地嗯了一聲,看不出心中的想法。
遲萻雖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聯想在江南時,那句“天下為聘,娶你為妻”,便知道他對那位置也是有想法的。
或者說,以他的本事,他想要的,就能直接能得到,壓根兒不用誰給。
既然他有心這天下江山,那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外麵那群皇子們鬥得再凶,也影響不到景陽宮的寧靜。
而這寧靜,在以八皇子為首的幾個皇子聯袂來景陽宮後暫時打破。
十七皇子靠坐在床上,背後墊著迎枕,臉上是蒼白的病態,看著就像一個不久人世的病患。不過這群皇子們卻不敢小瞧他,這些年來,太醫總說他熬不過去,隨時可以為他準備後事,可每一次他都活下來了,次數多了,在這些皇子心裏,他就成了一個怎麼死也死不了的病人,就這麼拖著殘破的身體,苟延殘喘。
螻蟻尚且偷生,十七皇子頑強地拖著破敗的身體努力地苟活,其實也沒什麼奇怪的。
八皇子代表幾個弟弟,將此行的來意全盤托出。
十七皇子安靜地聽完他們的話後,忍不住用帕子掩嘴咳嗽起來,吐出一口血後,無視那些兄長們震驚又畏懼的目光,淡淡地道:“想要我出手幫你們,我能得到什麼?”
八皇子躊躇片刻,說道:“屆時為兄會將南嶺一帶至西夷,包括雲澤一帶皆劃為你的封地,如何?”
聽到這話,十七皇子忍不住笑起來。
他微笑的樣子實在好看,卻也冷森森的,讓人寒到心底。十五、十六這兩個年紀較小的皇子頭皮發麻,忍不住挪挪身體,不敢看這個最小的弟弟,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讓人害怕的東西。
明明他們是兄長,可在這位十七弟麵前,真的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