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宮中被召喚而來的妖魔們突然驚恐地趴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一雙有力的手將四肢虛軟的她擁進懷裏,那懷抱有些陌生,卻仍是熟悉之極。
遲萻空洞的眼睛裏彙集出點點光澤。
他將臉埋在她的頸項,用她熟悉的溫柔的聲音說:“萻萻,我回來了。”
聽到這話,遲萻終於忍不住伸出雙手,緊緊地回摟著他,將臉埋在他懷裏,掩飾眼裏的濕潤。
一場大雨如期而至,暴雨衝刷著整個皇城,將那滋生的陰邪之氣洗刷幹淨。
景陽宮外的老皇帝看著天空中降下的大雨,那張蒼老的臉上忍不住露出滿足的笑容,緊緊地抓著蘭貴妃的手,微笑著緩緩地倒下去。
宮人們手忙腳亂地扶住他,慌忙將他送回養心殿。
很快地宮人們發現,老皇帝就算是在昏迷之中,臉上的神色依然是愉悅而滿足的。
天亮後,大雨方才漸漸地平息,淅淅瀝瀝的春雨無聲地潤澤這萬物。
皇宮再次恢複往昔的平靜,宮人們井然有序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中,重複著每一日的事情。這突如其來的春雨,對這宮廷中的人並沒有什麼影響。
景陽宮中,依然靜悄悄的。
厚重的帳幔之中,男女的喘息聲若隱若現,從窗欞縫隙間偷溜進來的寒雨,輕輕地掀起帳幔一角,露出裏麵糾纏的男女。
“萻萻,我記得你說過,你說如果我有本事,你便躺平任我這話應該還算數吧?”男人擁她在懷裏輕吻,輕輕地笑著說。
遲萻翻個身,將臉拱在枕頭裏,駝鳥地當作聽不到。
他伏下.身體,手指撫著她的背脊,將那肚兜的結繩拉開,吮吻著那優美的蝴蝶骨,提醒她,“成親那晚,你剛說過的事,不會就忘記了吧?”
“沒忘。”含糊的聲音從枕頭上傳來,有些羞憤,“可是我不知道你竟然會做這種事!”
“什麼事?”他依然用不緊不慢的動作親吻她的身子,微涼的薄唇,在肌膚上烙下一個個讓人臉紅心跳的痕跡。
遲萻忍了忍,終於忍不住爆發,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翻身坐到他的身上,俯視著晨光中的男人。
濃墨的黑發披散在大紅色的被褥上,俊美逼人的麵容,眼尾處是惑人的紅澤,代表他魔魅的身份,順著頸項而下的是漂亮的鎖骨,隱約可見那結實的胸膛,覆著薄薄的肌肉,仿佛下一刻就能暴發可怕的力量。
原本單薄的身軀,變得更加修長有力,仿佛一夜之間,那血池中的力量補足他所缺的東西,讓他從一個病弱瘦削的青年變成一個充滿力量的成年男子。
然而,那終於成熟的身軀,卻散發一種教人心悸的可怕黑暗氣息。
這是他吞噬在他身上留下烙印的妖魔後,留下來的氣息。
現在的他,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而是魔。
他成為新的太常山之主,以人類的身軀入魔,統號萬魔,鬼神避之。
遲萻看著這樣的他,突然倚到他懷裏,雙手緊緊地擁抱他。
她的沉默讓他忍不住笑起來,柔聲問她,“你不喜歡我現在這樣子麼?也對,天師自古與妖魔誓不兩立,你不喜歡也是對的”
“不是!”遲萻打斷他的話,省得讓他說下去,這人真的要黑化成不知道什麼樣子。她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接受。”
或許,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以這男人的驕傲,他絕對不會允許那妖魔占據他的身軀,反而利用那妖魔曾經留在他體內的烙印,將它吞噬,自己墮落成魔。
他已經入魔。
太常山上的妖魔想要利用與司氏先祖的約定,在人間尋找一具可以容納牠的肉體,讓牠重新降臨人間。可是那妖魔卻沒想到,會有人類竟然能僅憑自己的意誌力,反將之吞噬,自己墮落成魔,成為太常山新任的妖魔之主。
聽到她的話,他的眉眼瞬間變得溫和,連身上那股還未收斂的魔氣都變得溫順起來。
他素來強勢,骨子裏蘊藏著教人害怕的執拗和瘋狂,縱使是身體病弱,依然無法改變他的強大。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輸給那些所謂的妖魔,更不能輸給所謂的命運。
他想擁有和正常人一樣的壽命,和她一起白頭偕老。
她是他不能放棄的執念。
一切,仍是為了她,為她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