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嘴唇哆嗦著說:“你……你說什麼?”
顧子念懊惱地看著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風聆卻踉蹌著後退了一步,撞在了茶幾上差點摔倒,狼狽萬分。顧子念著急地上前扶住了她,卻被她“啪”的一聲打開了手:“顧子念,你終於說出你的心裏話了!”
說著,她對著顧家的人逐一看了過去,忽然輕笑起來:“我真是太天真了,居然會妄想成為你們家的一份子。子語的事情弄到了現在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們敢說你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沒責任嗎?你們每一個人了解她想要的是什麼?嗎為什麼她有心事了不告訴你們?為什麼她會偷偷離家出走?如果不是因為和你們沒有辦法溝通,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你!”她指著顧雲乾說,“你剛愎自用,重男輕女,大家長思想已經無可救藥!你知道你女兒喜歡誰嗎?你知道你兒子愛好什麼嗎?你知道你老婆想要什麼嗎?每天在家裏操縱著每個人,你以為你是誰?上帝嗎?”她的口齒清晰,一個個字蹦了出來,仿佛金豆子掉在了玉盤上,叮咚作響。
“你!”她又看向顧子言,“昨天我說的是抬舉你,你連自己的愛好都不敢公之於眾,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敢公之於眾,算什麼男子漢!我瞧不起你!”
“還有你!”她用力戳了戳顧子念的胸膛,“我更瞧不起你!你還自詡為好哥哥,你了解過你的弟妹嗎?你以為給他們優渥的生活就夠了嗎?還有,你以為你對我假惺惺的好就夠了嗎?”
眼淚迅速地湧上了風聆的眼眶,她使勁地睜大眼睛,把它們都趕了回去,傲然地抬起了下巴:“我才不稀罕呢!離婚就離婚,明天就離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們了!”
說完,她一轉身就離開了客廳。
淚水在風聆的臉上肆虐,在沒人的地方,她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痛哭了。她一邊開著車,一邊抹著眼淚,隻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狼狽過。回到家裏,她拖出了一個拉杆箱子,把自己的衣服和雜物飛快地往箱子裏扔了進去。
衣服挺多的,顧子念送的那件印花小禮服在其中特別顯眼,風聆拽了出來,泄憤地揉成了一團,扔在了床上。
不一會兒,風聆就都整理完了,她站了起來,有些輕微的暈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部缺血。整個屋子裏擺設沒變,茶幾、床頭櫃、衛生間裏到處擺放著她買來的一些小玩意兒,靠墊、小擺件、掛飾,充滿著她的氣息,尤其是衛生間,兩根情侶毛巾掛在杆子上,親手選的兩個心形茶杯互相依偎著,仿佛在嘲笑著她的天真。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風聆一看,是顧子念的電話,她想了想,接通了電話。
“聆聆,你在家嗎?”顧子念的聲音十分焦急。
“我在家,不過馬上就走了,什麼時候要簽字了你通知我一下。”風聆努力讓自己不帶著哭音。
“聆聆你別胡說,我現在馬上要上飛機,你等我回來。”電話裏傳來了空姐溫柔的勸說聲,通話戛然而止。
風聆怔怔的看著手機,所有曾經的溫柔和甜蜜漸漸地浮上了心頭:雕刻小築的偶遇、顧子念係著圍兜捧出來的菜香、每天的愛心午餐、羅馬街頭的擁吻……她的腦中仿佛有好幾個聲音爭吵起來:
走吧,別受這份氣了!
結個婚容易嗎?婚姻本來就是要互諒互讓的,你怎麼動不動就想離婚?
忍什麼忍?不開心還結什麼婚?一個人有什麼不好?
顧子念對你挺好的,你忍心嗎?
……
忍心嗎?忍心嗎?風聆在心裏反反複複地問自己,這一刹那,她仿佛明白了,其實她並不是因為顧雲乾的態度生氣,更不是因為顧家的人把她排斥在外生氣,而是因為顧子念,他居然可以和她冷戰這麼多天,居然和他的舊情人藕斷絲連,更不可原諒的是,他居然對她吼出這麼一句話來——我們家的事情你就別來摻和了!
她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走吧,乘著自己還沒有溺斃在他的溫柔海裏,乘著自己還沒有賦予他傷害自己的能力,乘著自己還沒有愛上他,走吧!
她最後打量了一眼自己呆了三個多月的家,這個處處充滿了顧子念和她的氣息的家,旋即,她關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風聆頂著一張熊貓臉去上班,秘書室的幾個女孩看著她的樣子,一個個都特別地乖巧聽話,連說話聲都細言細語的。中午照例是保姆送了午餐過來,風聆接過餐盒對她說:“這一陣子都不用送了,這樣太麻煩了。”
保姆愣住了,不安地說:“顧先生說的,風雨無阻,一天都不能拉下。”
風聆耐心地解釋說:“我會和子念溝通的,你放心吧。”
保姆惴惴地走了。風聆看著那個食盒,打了開來,一口一口地把這頓最後的愛心午餐吃完,到了最後,嘴角都有點鹹鹹的。